“好。”
“不行!”
两人一道出声,萧逸尘听到那个“好”字,蹙然回头看向青陌,低吼,“你疯了吗?你不能去地府?你不要忘了,你此刻一丁点的妖力都没有,你去那里又能做什么?你不能去!”
萧逸尘的声音坚决。
青陌垂眸,银白色的狐狸眸静静地看着朱红色的桌面,轻声唤他,“萧逸尘。”
“……”后者抿紧了凉唇。
“帮我照顾好萧翎月,我如果不死,就会回来。”
“你!”
萧逸尘瞪大了眼,“那里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那个什么凤尾已经神志不清,他一旦入魔就会杀了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青陌轻轻抬眼,“可,我还是要去。”
“……”萧逸尘咬牙,气得双眼血红。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萧逸尘,我必须去。他赴死之前,还在想着我的生死,萧逸尘,我……怎能不帮他?就算死,我也认了。”
“……”
萧逸尘张了张嘴,却在望见她眼底盈盈泪意时,颓然闭上。
他垮下肩,颀长的身影显得颓败萧索。
“……你会死的。”
“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要对你自己的命负责。”
“我……”
“本上仙会护她周全的!”
男子站起身,挡住了萧逸尘的视线,漂亮的眸瞳晶亮。强调道:“她会平安回来的。”
萧逸尘拧眉,最终颓败地垂下眸。
即使自己再怎么反对,她一旦决定的事,恐怕再难以改变。
可……
“难道你不管萧翎月了吗?他至今还未醒来,能不去吗?”萧逸尘敛目,他知道用这个理由留下她很卑鄙。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留下,除了萧翎月,她才……
果然,青陌怔住了。
银白色的狐眸里闪过犹豫,看向白狼的方向。
爪子按在桌上,久久不动。
就在萧逸尘觉得自己的话终于起了作用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本上仙能让它醒来。”
孔雀上前一步,目光褪去探究,多了分意味不明。
青陌一愣,抬眼看他,“真的?”
“是,它只是失血过多大供血不足才会导致长久的昏迷。注入些仙气就行了。”这样说着,他走到白狼面前,修长的手指向下一按,从白狼静静地躺着的脑袋到尾巴,绿光一路而过,最后掌势一收,荧光一掠,整个房间又恢复了沉寂。
“两日后,它就会自动复原并醒来。”
这样说着,孔雀转身,看向萧逸尘,眼底凝重而又深刻,“本上仙向你保证。只要本上仙活着,就不会让她出事。”
“……”萧逸尘抿唇。
许久,才颌首。
头轻轻向一旁转动,盯着狐狸,慢慢道:“我等你回来。”
青陌眼底有光一晃而过,慢慢沉淀,银白色的狐眸渐深,点头,“好。”
窗棂外的风徐徐拂来,带了深秋的凉意。站得久了,萧逸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望着孔雀与青陌离开的方向,叹息一声。即使有那人的保证,可不止为何,他心里依然惴惴不安。总觉得,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轰隆!”
天际,突然阴晴不定,狂风大作。
萧逸尘一惊,低眸,街道上的商贩开始收拾铺板与商货,疾走的行人。
慌乱,而又忙碌。
他怔怔的,这些年,他放任自己随波逐流。
青伊地离开,让他恨极了那个人,即使他病重,他依然不愿留在他身边。反正,他那么多的皇子,不缺他一个。
可此刻站在这里,他突然有些思念故土。即使那个地方承载了他的痛苦,可那依然是生他养他的地方,真的放弃的话,很难。
也许……等狐狸回来了,他可以带她回一趟翎羽国。
仰望天际,他静静地立着。
而身后,原本昏迷不醒的白狼,突然幽幽地睁开眼,幽绿的光在墨黑的狼眸里一晃而过,最后归于平静。只是,周围的氛围却莫名变得诡异、森然。
“咚咚咚!”门边,蹙然传来敲门声。
以及店家的惊讶声,“萧公子,您门外怎么倒着一位姑娘啊?”
在萧逸尘转身的同时,白狼再次闭上了眼。
萧逸尘站在窗棂边,眉头一拧,姑娘?
“店家你进来吧,门没锁。”
“好嘞。”
门外应了声,门被推开,憨厚的店家朝萧逸尘笑笑,错开身让开,他的身后是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的小二,正惴惴地看着他。萧逸尘在望见女子那张清秀的脸时,眉头一拧,上前,“是她?”
他倒是忘了,不久前,这女子一直跪在门口。
以为她离开了,倒不想,她反而昏倒在这里。
“萧公子,你看这?”
店家很为难,这整个三楼只有萧公子一人居住,所以,这姑娘……
“替她安排个房间,并找个大夫。银两算我的,等她醒来,让她自行离开。”
挥手,萧逸尘不耐烦。
“是是!”
店家连连应道,察言观色地谨慎看了萧逸尘一眼,“那我们就先离开了,萧公子您自便自便!”
说完,小心翼翼地关门离开。
房间再次恢复沉寂之后,萧逸尘沉思片刻,转身,拿了外袍,又细心地为白狼盖上毯子,这才重新开门离开。
看来,他是需要再去皇宫一趟了。
而在门关起的同时,白狼幽幽睁开双眼,凌厉的狼眸闪过冷冽的光,缓缓一转,前肢微微一划,淡淡的绿光在白狼周身萦绕。寂静的房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蚀骨的声音,“仙气果然比妖力好用多了。呵呵呵呵……”
低低的笑,古怪而又邪肆,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孔雀输送的仙气完全为自身所用后,白狼踩着优雅的步子从床榻上一掠而下,眯着眼看着前方,冷笑出声。
转身,纵身一掠,从窗口跃出。
消失在茫茫电闪雷鸣中。
“逸尘?”
未央宫外殿,厉镜天听到侍卫的禀告前来前殿,当看到负手而立的身影时,惊讶地低喊出声。
萧逸尘回头,静静看着靠近的男子。
沉稳、内敛。
他们认识十数年,可他头一次发现,自己也许从未真的看清过眼前的人。
“厉镜天,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危险地眯着眼,睨着对面听了他的话同样沉下脸的男子。
“你什么意思?”厉镜天上前一步,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
萧逸尘哼哼两声,“这些时日我整个心思都在狐狸身上,可不代表我就真的瞎了。你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我当没看见,可不代表我不知道!”他狠狠向前挪了一步,两人几乎眼观眼,鼻对鼻,“厉镜天,我当你是好友,可你不要拿这当成肆无忌惮的资本。”
“……”
听到这,厉镜天眼底的冷光越发强盛。
“朕在你心里,就这分量?”
“你说呢?”
“呵,萧逸尘,怎么,你这是在向朕宣战吗?”
“……”
萧逸尘手指一僵,继而沉默下来。
宣战吗?从未想过,可如果需要的话……“我说过,不要擅自做主。我不想有一天跟你兵戎相见。”
平静地留下这句话,萧逸尘转身,不再留恋。
大跨步地向殿外走去。
“萧逸尘!”
身后,厉镜天低吼出声,怒意在声音里暴现,“那个叶青陌就那么好吗?为什么你宁愿接受一只丑陋的狐狸,也不愿娶伶琅?她哪里不好了?”
萧逸尘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侧头,并未转身,“她没什么不好,只是……我的心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死透的心,怎么复活?
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他盘旋在头顶,静静地看着他笑,他怒,他骂。
可就是没有感情。
“萧、逸、尘!”厉镜天咬着牙,厉光在眼底滑落,“朕就那一个妹妹,她最好的年华都耗在了你身上。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换回这十五年吗?就能让她重新变成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伶琅吗?”
“……”
萧逸尘垂眸,“……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勉强就能够得来的。”
“厉镜天,如果她自己不看开。没有人能够帮她。”
他的妥协,只会造成两个人终身地痛苦,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对了,你派去客栈的那个人晕倒了,你最好还是派人去看看的好。”就在快走出未央宫殿时,萧逸尘停下脚步,低声道。
“哼!”厉镜天冷笑,“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不想。”萧逸尘又向前走了一步。
“呵,如果跟那狐狸有关呢?”厉镜天走了几步,脚步声在空荡的宫殿里回响。
萧逸尘原本已经走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蹙然回头,死死盯着厉镜天,“你什么意思?”
厉镜天既然撕破了脸,他不介意再撕破一些。
“医圣裴衣听过吗?”
萧逸尘危险地眯眼,“……自然知道。”
“那么,你知道此时在客栈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是谁?”萧逸尘拧眉,睨着厉镜天唇角嘲讽地笑,心一紧。
厉镜天古怪地笑了笑,唇一勾,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裴、衣。”
萧逸尘听到这,先是不解地拧眉,随即眼睛颓然睁大,低声不确定地问:“你说,医圣裴衣是个女子?客栈里的那个?”
“嗯哼。”厉镜天点头,“不仅如此,她也是朕新封的妃子。”
“厉镜天,你疯了吗?”
萧逸尘大步向前走了两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朕当然知道。”
厉镜天狠狠一甩衣袖,“借助她知道墨非离的下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我不想!”
萧逸尘脸色难看,墨瞳沉沉。
“可朕想……而且,朕现在最想要的是那颗内丹。”
“腾!”的一声,萧逸尘心口有什么颓然炸开,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厉镜天,“你,你怎么知道?”
“朕怎么知道?”
厉镜天重复了一遍,低低地笑,“自然是裴衣告诉朕的。”
“她怎么可能告诉你?”
内丹对墨非离的重要性,她不可能不知道。
四国之内,谁人不知金玉国的离王与医圣裴衣是至交好友,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厉镜天陷害墨非离于如此境地。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