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木婉儿像是疯了一般冲出了那个房间,她踉跄着朝自己的苑阁奔去,可刚出了那被密封起来的苑子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她像是被吓到了,嘶声尖叫:“啊啊啊!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她的手死命地挥着,方才那惊魂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陌上桑树百叶发,并蒂青丝发上绕。
--木婉儿,我……回来了。
“啊!”
“给本相冷静下来!”
萧清斐拧着眉看着眼前疯了一般狂舞的女子,有力的双手禁锢住她的手臂,目光沉沉,一张如玉的俊脸冷漠而又森然。
女子的视线渐渐凝焦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突然呜咽一声,“哇”的一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死死缠住他精壮的腰腹,“离,离,你救我!救我!那个女人她……她回来了!她回来啦!她要找我报仇报仇啊……”
“闭嘴!”萧清斐被她的尖叫声喊得耳朵发麻。
听到这凌厉的一声,木婉儿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的乌鹊,只能“哽哽”地发出“呜咽”声,噙着泪望着萧清斐,却不敢再吼出声,只是那张哭花的脸,要多让人反胃有多反胃,萧清斐手上力道一重,把她整个从身上扒下来,眯着眼警告:“给本相站好!成何体统!”
木婉儿肩膀缩了缩,却不敢说什么。
等她情绪渐渐平复了,萧清斐才眯着眼问:“发生了什么事?……等等!”
看她又要继续吼,警告地补充一句:“再吼,你立刻给我回天佑国!”
木婉儿听到这立刻噤了声,整个人抖着,不敢再放肆。
才慢慢道来:“离,那个狐……女人说,说她……”
“说什么?”听她坑坑巴巴的声音,萧清斐有些不耐。
木婉儿被他的冷漠几乎再次飙出泪,忍下,才哑着声音道:“她说自己……是叶青陌。”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眼神,却在看到萧清斐完全不为所动时,刚想松一口气离终于忘了那个女人了吗?就听到他道:“本相知道。”
她难以置信地瞪了眼,“离你,你说什么?”
萧清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重复道:“本相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怎么,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
木婉儿僵硬地摇着头,她整个脑海里都交织着他的话。
--早就知道了……
“离,你早就知道了?你从始至终都……没忘过她?”她瞪着眼,声音尖锐而带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掏出来的声音,让人听在耳际发麻,那声音极为刺耳难听。
萧清斐忍不住拧眉,“本相的事,还不需要事事向你禀告。”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她的手突然紧紧攥着他的手,哑着嗓音哭出声。
“呵,你还敢跟本相提以前?”萧清斐清俊的脸突然变得阴柔,“怎么,你还以为你的谎言本相没有识破?留你一条命,也不过是看在当年你的确为本相废了不少心思,否则,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当年若不是你,本相怎么会那般对青儿?嗯?”长长的尾音像是魔音缠住了木婉儿的心魂,她快喘不过气来,双手扒着萧清斐握在她脖颈上的手上。
萧清斐看她几乎要翻了白眼,才冷哼一声。
重重放开了她,甩袖离开。
重新得到空气,木婉儿剧烈的咳嗽起来,双手紧紧地抚在自己脖颈上,她双眼几乎被泪水打湿,视线模糊地望着那个毫不留情的身影,突然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呜咽声在这里经久不息。
而在她的身后,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看着她,目光又重新落在不远处离开的男子身上。
目光中露出一抹迷恋,继而转为复杂的纠缠与恨意,交织在一起,最终在那张圆圆润润的脸上形成一副狰狞的厉色。
站在房门前,萧清斐挥手让那些守卫下去。
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声音很轻,无声无息地脚步声没有惊扰房间里的两人。躺在榻上的女子面容苍白,紧闭的双眼几乎感觉不到呼吸,他的心一痛,似乎重新看到了当年那一幕,她没有温度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耳边留下的只有她那句决绝的话。
--生魂寂灭,永不再见……
可他们终究还是见到了。所以,他能不能想,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他清透的眸染上一抹凉绝,如果当年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怎么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那时,自己应该是爱她的,否则,为何在听到她逃跑的那一刻,他会那么慌乱,他会那么震怒,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把铁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让她恨他至极。他仰着头,闭上眼,遮住眼底深潭般的悔恨。
“公子?”在床榻边闭目的月澜听到声音惊呼出声,下一刻却被萧清斐一个凌厉的视线扫来噤了声。
想到青陌的病,她踉跄着爬起来,来到萧清斐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子,你可回来了,姑娘不好了!”
萧清斐心一抖,“怎么了?”
“姑娘莫名发了两天的烧,奴家怎么也找不到你……”
听到这,萧清斐脸色蹙变,挥开挡路的月澜,快走两步来到沉睡的青陌身前,掌心放在她的额头上,灼烫的温度让他脸色难看到极致,他猛地回头低吼出声:“你不会找大夫吗?”
她竟然……竟然让她这样烧了两天?!
月澜浑身一颤,脸吓得发白,结结巴巴道:“公,公子,他们说不,不让……”
“谁说的?”萧清斐脸色彻底变了,“本相离开前明明说过若是再有事,让那大夫再来看看,都聋了?!”
他朝前走了两步,猛地拉开门,朝外低吼:“给本相出来!”
他话音一落,原本守卫的人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这一次却是浑身颤巍巍的,跪在她的面前,头死死地垂着,喉咙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咯吱”声。
萧清斐眯着眼,如玉的脸完全被黑云笼罩,“说!”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那些人吓得向后一缩,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公子饶命啊饶命啊!我们……我们是听了二夫人的吩咐,她,她不让我们……”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额头上的虚汗“簌簌”地向下落,浑身颤抖得紧。
“哦,什么时候她的吩咐比本相的话还管用?”萧清斐怒极反笑,“恐怕是收了她的贿赂了吧?”
那阴阴的笑声让那些人脸色惨白惨白的。
“……”
“哼哼!”萧清斐冷着脸向前走了两步,脚尖抬起一个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那眸底的冰冷像是天域的冰锥扎入他的心窝,那无情与狠辣让他像是被钉在了当场。下一刻,就听他在说:“那本相要你们何用!”
他还没来得及惊呼,脖颈就被踢断,歪歪地倒在一侧,身体渐渐冰冷。
其他几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萧清斐一个冷眼扫过去,“还不去请大夫!随后自己去领罚!”
“……是是是!”
剩余那些死里逃生的人连忙爬了出去,吓得声音都变了色。
萧清斐这才回头,目光有些阴鸷地望着月澜,后者心忍不住一抖,那种浑身汗毛竖起来的感觉让她极为恐惧,她不知道公子会用什么样方式对她,可单单想到他以前的方法她整个身体又蹙然变凉。
她看到这,顺着萧清斐看去,就看到原本沉睡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半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子。
她松下一口气,适时退出房门。
关好门,她才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般顺着门滑坐在地面上,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湿透,风一吹,浑身冷飕飕的。
房间内,青陌半垂着眼,收回落在萧清斐身上的视线转到不远处那具尸体上,眸底没有什么涟漪,慢慢地,又收回视线,闭上了眼。脸色苍白而没有血色,唇干裂起了死皮,她紧抿着唇却是不言不语。
萧清斐愣了下,立刻走到一旁倒了杯茶,再次来到她面前。
指尖在碰到她的身体时明显感觉到她向后缩了一下,心闷痛一下,犹豫着,最终叹息一声:“喝点水吧。”
青陌却是不看他,把头扭向了一旁。
她这么明显的拒绝让萧清斐眸底掠过一道痛色,他执着杯盏的手慢慢捏紧,却是撩起长袍席地坐在了榻旁,目光有些痴迷地落在她的侧脸上,声音低沉而压抑,隐隐透着入骨的哀伤,“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你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乖,把水喝了,等大夫来看过无碍,我……就离开。”
他声音里无限蔓延心底的落寞让青陌眉间拢起,虽然不明显,萧清斐还是看到了,这却让他莫名欣喜。
他静静等待着,终于,青陌侧过脸,半垂着眉眼,不看他,用未受伤的手夺过他手上的茶杯,却因着昏迷两日力道不足,指尖碰到萧清斐的手指,像是电流触过,他的心忍不住一动,眸色里某种异样的情绪渐渐加深。顺手替她扶好摇摇欲坠的茶杯,柔声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