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触到一点温热，松了一口气。
他翻了个身，将胳膊搭在那人身上。
而后突然清醒，连忙将胳膊收了回来，生怕压到那人身上的伤口。
他呆呆地看着不到十厘米的精致容颜。
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安静地呆在那里。
顾念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睫毛上轻轻拨弄。
直到险些将人扰醒，他才恋恋不舍地拿开手。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顾念跳下床，慌乱地穿好衣服。
跑出卧室的时候，还不小心将门带上了，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顾念暗骂了一句该死，但脚步未停，上前将门打开。
来人他还算熟悉，是工作人员，付娇娇。
对方神色慌张，眼睛似乎不敢看他，上下左右不停移动。
她这幅模样，顾念并未在意。
只是有些疑惑，据他了解，付娇娇一向是代表导演的。
而自己似乎没有让对方来找的理由，便开口问道：“你是来找司铎的？”
“没……”付娇娇眼睛盯着地面，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白：“我……是来找你的。”
顾念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不然你进来等一下，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顾念去浴室匆忙地洗漱了一番，等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多了一个人。
司铎与付娇娇沉默着坐在沙发两端，见他出来，齐齐抬头。
他走到司铎跟前，挠挠头，有些抱歉：“你起来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司铎的笑容温柔依旧。
顾念松了一口气，理了理衣服：“娇娇姐，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走哪儿去？”司铎上扬的嘴角僵住。
顾念看了付娇娇一眼，解释道：“导演有事要找我谈。”
司铎突然抬手拉住他的胳膊，顾念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
司铎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手掌越收越紧而后又慢慢松开，直到顾念的胳膊从掌心滑落。
“没事儿，你去吧。”
顾念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跟着付娇娇离开。
两人并排走着，付娇娇突然开口：“小念，待会儿导演说什么，你都别顶嘴，也别往心里去，装作一副认真听的模样就行了。”
顾念面露惊讶：“为什么要这样？”
付娇娇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隐瞒：“你先别管这么多了，听我的没错。”
顾念只好点点头，虽然他与对方交情不深，但付娇娇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他抿了抿嘴唇，准备迎接导演的“洗礼”。
两人刚出房间，司铎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盯着屏幕上的来电看了半晌，才点开拨通键。
“喂，王舒。”
“老板，我这边已经跟米娅沟通好了。”
“那边怎么说？”
“阚子墨的戏份昨天已经结束，今天到燕京。”
“好，让米娅明天带他来见我。”
司铎挂掉了电话，松了一口气，松开紧握着的拳头。
昨晚的热搜，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
虽然身为艺人，有这种潜规则的花边新闻是很丢路人缘的。
可打从一开始，司铎就不在乎这些。
被偷拍，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对方还将照片发到网上散播出去，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除了那个从训练营跑出去的李宸，司铎不作他想。
对方想尽办法，要让顾念离开训练营。
可他偏偏不让。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若想让节目继续进行下去，一定要把他和顾念的CP拆掉。
徐导的速度果然够快，一大早就把顾念拉去谈话了。
显然在对方眼中，失去一个选手，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司铎这个金牌导师，可不能离开。
可对司铎而言，没什么比顾念的安危更重要了。
他先前已经联系了沈二叔，请对方帮忙找一家可靠的安保公司。
现在人是联系上了，但对方还在执行重要任务，一时半会儿无法抽身。
无奈之下，将顾念留在训练营，是最好的选择。
全程在摄像头拍摄下，顾念也少有落单的时候，再安全不过。
因此，这次要离开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司铎昨晚连夜让王舒联系了上一季《声音的天籁》冠军阚子墨。
鉴于此人冠军的身份，来这儿顶替当导师还算名正言顺。
况且阚子墨本就属于艺星公司，而司铎又恰好是艺星的股东，掌握15％的股份。
要请动自己旗下的艺人，不是一件难事儿。
虽然先前已经了解到，阚子墨正在剧组拍戏。
但司铎还是想要试一试……
幸好，阚子墨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司铎握住手机，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顾念有些忐忑地推开了演播室的门。
徐导演此时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他，无法看清此时的动作。
顾念刚想开口，却听到对方说：“您不再考虑一下吗？阚子墨能来我当然挺高兴的，可这……”
“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这是您第一次参加综艺，就这么结束，我怎么跟您的粉丝们交代。”
原来徐导演在打电话，顾念默默地往门口退了一步。
“我知道您是心疼他，但是以他现在的人气，就算不在节目里出道，也能接到不错的资源了。”
“哎……我……”
显然对方并未给徐导演挽留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
顾念咽了咽口水，察觉到气氛不佳，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徐导演将手中的手机用力仍在桌子上，发出“啪”地一声，惊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顾念开始祈祷，对方千万不要转头，现在跑还来得及。
可正想着，徐导演已经转过椅子，抬头看到了他。
对方的脸色并未像他想象得那么糟糕，一见到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那个……顾念，你先坐。”
顾念乖乖地走在徐导指的椅子前，攥着手坐下。
“徐导，不知道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徐导眉毛一跳，硬着头皮说了句违心的话：“我找你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顾念面带疑惑，怎么感觉自己跟这些人的脑回路跟不上呢？
这导演跟娇娇姐路上交代的，也不太一样啊？他还要装出乖巧听话的模样吗？
“那……您这……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去练习室了。”
顾念巴不得溜之大吉，这导演资历不浅，岁数看上去跟沈父差不多大，让他倍感压力，仿佛在被长辈审阅一样。
听他这么说，徐导演反而给了些反应，抬手制止他，“你再坐会儿，咱们聊聊。”
聊聊？有什么好聊的？
顾念这是第一次单独与徐导演见面，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还挺紧张的。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回答道：“好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徐导演对他的态度，透露着小心翼翼。
比如此刻就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你觉得你的导师司铎怎么样？”
若是自己想到司铎，顾念心中除了爱意是没有其他过多情绪的。
但若是从旁人口中听到，他总会控制不住地害羞。
顾念这常在花丛中的人，这次终于打湿了鞋。
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司天王挺好的。”
他与司铎的关系，现在是不便公布的。
为了撇清，顾念还是用“司天王”来称呼对方。
徐导演似乎也有些别扭，停顿了半天，才继续开口：“那如果现在临时换一个导师，你觉得会不会受到影响？”
顾念心口咯噔了一下。
什么？换一个导师？不让司铎当自己的导师了吗？
徐导演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换导师的话，为什么一大早把他一个人叫过来？
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团队的事情。
顾念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疑惑地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额……我的意思就是，之后的比赛……”徐导演说，“你们可能会换一个导师。”
“换导师？是节目的比赛规则，要互相交换导师吗？”
“不是，只有司天王一个人要换掉。”
若说方才还有些忐忑，此刻的顾念心里有些发凉。
什么意思？节目组要把司铎换掉？？
还是司铎自己要离开？为什么自己没得到任何消息？
他惨白着一张脸，勉强扯了个笑容：“徐导，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若是司天王要被换掉，您把我一个人叫来，是什么情况呢？”
徐导演一时被他的话噎住，内心抓狂。
为什么把你一个人叫来，当然是想劝你退赛啊！
可现在非但你没能走成，司天王还主动要求离开，甚至找好了来顶替自己的人选。
我也想哭，想对天咆哮好嘛？
徐导演回想着方才电话中冰冷的声音，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司铎的圈内地位先不提，就他那身世背景，随便说出来一个都能压死人。
徐导演偷偷打量着顾念，这司天王捧在手里的“心头肉”。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自己连嫉妒都没有资格。
惹不起，惹不起……
想了半晌，徐导演只好苦笑着回答：“不是级啊沐足故意要换人，司天王说他最近临时接了个重要的项目，档期排不开，要提前离开训练营了。”
顾念神色惊讶，司铎要离开训练营？为什么从来没跟自己说过？
“那您知道他接下来要去接什么项目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司天王是艺星的股东，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自主权。”
顾念只好抿抿嘴唇，打算待会儿找司铎问个清楚。
他正低头想着，突然听到徐导演开口：“司天王已经邀请了上一季的冠军来顶替他的位置，之后也会成你们的导师。”
“阚子墨？”顾念有些惊讶，脑中突然回想起方才徐导接的那通电话。
徐导演点点头示意：“是他，相较于司天王，阚子墨更了解节目规则，其实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顾念倒有些心不在焉，司铎要离开了？
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对方了。
一想到这个，他心口就有些憋闷。
“小顾、小顾？”徐导演叫了叫他，见他回过神才说，“你把这件事跟队友们通知一下，明天阚子墨就会进训练营。”
明天？这么快？
那么说来，司铎明天就要离开了？
想到这儿，顾念再顾不得跟徐导演“促膝长谈”，连忙站起身来：“好的导演，那我先去通知他们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身后的徐导张了张嘴，终究没再挽留。
门外徐娇娇已经离开，顾念便直奔六楼的房间走去。
他想找司铎问个清楚，为什么对方突然决定离开。
而且这人身上还受着伤，本来就不便到处颠簸。
现在在训练营中，生命安危还是有保障的。
谅对方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全国观众观看的直播面前下手。
司铎身上的伤才刚刚有些好转，不能再这么折腾了！
顾念这么想着，便加快脚步。
一开房门，便瞧见那人端坐在沙发上，仍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
顾念带上门，大步走上前去：“为什么徐导跟我说，你要离开训练营了？”
司铎表情冷静依旧，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离开？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情。”顾念坐在司铎身旁，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也没什么，就是因为受伤了，想休息一下。”
这么一提，顾念反倒有些“明白”了，脑中沸腾的血液冷却了一些，他眨眨眼，“那倒也是。”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对啊，那你也没跟我商量过这件事，反倒像是临时决定的一样。”
司铎低下头，捏了捏眉心：“确实是临时决定的，身体恢复得比我想象中要慢。”
这么一听，顾念便着急了：“那还比什么赛，走走走，咱们快去医院！”
司铎轻笑出声，捂着腹部说道：“没事，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去医院不过是换了个休息的地方。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以后你每天在外工作，我在房间里等你。”
顾念有些惊讶：“你不是要离开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