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将拍摄进度调整的事情告知陆哥后，对方并没有选择回房休息，反而决定去片场看看。
作为陆禹年的助理，顾念在一周前便收到了这周的拍摄进度表，但进度表上只标注了角色名。
因此，对于与陆禹年拍对手戏的人他并没太在意，但他隐约记得是场悲情戏。
在拍戏过程中临时调整进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整体场景都已经提前布置好，只消在细节上进行调整。
众人不慌不忙到达片场的时候，演员已经准备就绪了。
司铎身着一件白色T恤、牛仔裤，一副少年洋溢的模样，此刻的他正倚在道具门边默不作声。
这是顾念许久未见过的司铎，他眼前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中学时代。
那时的司铎也常常会穿着T恤牛仔裤陪着他一起闲逛，尽管他话不多，只会被动回答，但那时的顾念时常能在这个寡言的人身上感受到温柔的气息。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不舍地撇去脑中那段短暂而美好的少年时光。
只听郑导演大喊了一声“Action！”
紧接着，场记将写有第1场第1次的场记板合拢，“啪”地一声，拍摄正式开始了。
陆禹年来到导演身旁，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镜头，顾念紧随其后。
昏暗的灯光下，面积不大的房间。
房间中的摆设格外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桌上还摆放着一套已经落灰的茶具，昭示着他的主人已经许久未归。
程颐放缓步子站至门外，胳膊垂放在身体两侧，呆立了一会儿，抬手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但并没有真的推开。
他奢望着，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那个人还会转过身来笑着教训他，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敲门。
但他知道，再也不可能了，那人已经……
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握拳，抬起的右手青筋暴起，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道并未上锁的门推开。
程颐的眼神在一瞬间由希冀变回了失落。
他环视着屋内的一切，与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原本就是有些泛红的眼角添上了一抹嫣红，程颐睁大了双眼，拼命抑制住眼眶的酸胀。
他信步走到床前，窄小的单人床上装载着他许多美好的回忆，眼泪终是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深灰色床单上，氤氲成一团墨色。
这一刻，他终究是要承认，齐恒死了。
司铎的演技很好，顾念不得不承认。
他从小跟随话剧演员出身的母亲品评了不少作品，一眼就能看出，司铎在演技上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随着镜头的拉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司铎脸上的悲痛，眼角的泪光，是那么得真实，仿佛程颐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
而看到那个人伤心，他心里也是不好过的，尽管他了解这是在演戏。
他突然又新生好奇，知道自己死讯的司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也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吗？
顾念一边思索着，一边用右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拍摄结束的司铎注意到。
司铎的棕色眼瞳骤然收缩，紧紧盯着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助理。
“小顾、小顾……”身旁人叫了两声，顾念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他。
“陆哥，怎么了？”他转过头迷茫地问道。
陆禹年无奈地笑了，看着自己这个面露无辜的小助理：“马上要到我的戏份了，要去化妆间装扮了。”
说完他又禁不住撇了顾念一眼，“我就纳闷儿了，司铎有那么好看吗？？？还让你看沉迷了……”
顾念的脸立刻通红，他不是没被人这么调笑过，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对一个男生有感觉……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脸红着跟随陆禹年去了化妆间。
因为这是第一场戏，化妆间的人并不多，除了刚来的他们，化妆师在给这部剧的一个女配角化妆。
化妆师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孩，大家都叫她徐老师，因为她的化妆技术看成能够在两小时内让人“换头”。
一见到刚进门的两人，徐老师便热情地打招呼：“我当时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陆大影帝吗？”
陆禹年见到她也一副熟稔的模样，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看来两人不止在这一部戏有过合作。
顾念则将随身背着的陆禹年的收纳包放在一旁没人的桌子上，那桌子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不过桌前的靠椅上搭了一件衣服。
一件黑色的西装，他看上去还有些眼熟，但一时并不能很清晰地记起。
徐老师瞧见他的动作，抿嘴笑了：“哎呀，小顾你还真会选，你放东西的那张化妆桌可是司铎的专用桌！”
顾念闻言连忙将沉重的包从桌子上拿起，又背回了身上。
陆禹年则开始嚷嚷道：“司铎抢了我的第一场戏不说，还不能让我把东西放他那了是吧？”
说着他冲顾念喊道，“小顾，没事儿，就放那张桌子上，东西也怪沉的。”
“没关系，也不是很重。”顾念并没有听陆禹年的指挥，因着之前对方的话，让他现在听到司铎这个名字就有点脸红心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整个人忐忑地站着，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徐老师很快将女配角的妆容画完了，顾念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包递过去，“徐老师，这是陆哥的化妆品，他皮肤比较容易过敏，所以自带了一整套，您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吗？”
徐老师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纤长的睫毛在空中扑闪，一见到他走近，便突然眼睛发亮：“小顾，我说你这皮肤也太白了吧！刚刚站这么远，我还以为你化妆了呢！原来你真这么白啊……”
不得不说，顾念的皮肤是真的白，就连刚化好妆坐在一旁的女配角也忍不住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老实说，你是不是去打针了？”徐老师说，“不过我见过那么多打针的女明星，像你这么白的还从来没见过，你要是去拍戏都不用打光板了。”
“我……还好吧。”作为一名钢铁直男，顾念对于别人称赞他的皮肤白，并没有任何的欣喜之情，他反倒希望自己的皮肤能像之前一样，偏白的小麦色，但看上去非常健康。
“叩叩叩……”陆禹年一个大活人在徐老师面前坐定半天了，但对方的目光却全程都放在顾念的身上。
“我说，咱还能不能开始化妆了？”他问道，这是他少有的被人忽略的经历，之前还是因为……
想到这里，陆禹年又有些不爽了，意有所指地看着两人说：“你们呀，我这么一个极品大帅哥在你们面前，居然就被这么无视了，还是在一天之内两次被人无视……”
顾念转念一想，便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之前的事情，连忙闭嘴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