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原本还有些发懵的脑袋一瞬间清醒了。
昨天晚上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
看着照片下面评论的人们,顾念一瞬间回想起了之前跟司铎照片上热搜的事情。
他不由地捶胸顿足一番,而后连忙点开朋友圈,打算毁灭证据。
正当他的手指马上要点到删除键的时候,突然来电话了。
顾念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低头扶额,犹豫了一下才将电话接起来。
“喂,陆哥……”
打电话来的正是陆禹年,此刻的他神色焦急地站在自家客厅走来走去,一听顾念接了电话,连忙大喊道:“小顾啊小顾,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顾念深知东窗事发,已经无法挽回,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陆哥,我昨晚喝多了……”
“我当然知道你喝多了!”陆禹年暴躁地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快点把照片删掉!”
“好的,我马上删掉。”顾念连忙回答道。
陆禹年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现在你朋友圈的照片截图已经被人放到微博了,恭喜你又一次上热搜了。”
顾念不由地一阵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个身体真是禁不住酒精考验……
挂了电话,顾念便立即将朋友圈的照片删掉了。
刚刚光顾着看朋友圈,其实手机上也收到了许多条信息。
顾念的手顿在手机屏幕上,迟迟不敢点开。
上次上热搜事件,顾念还可以解释自己是被狗仔偷拍波及到的受害者,但这次,他好像再没有理由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了。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将手机攥在手里,情不自禁地自己咬了一口。
但手上真实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半晌后,顾念将身上的被子拿掉,从床上爬起来。
打算去卫生间冲个凉清醒一下。
冰凉的水从头顶冲下来的那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又这次玩大了。
上次由于自己是陆哥助理,而且跟司铎同剧组工作,就算被误会,很快便能解释清楚的。
但这次是两个人在房间,而且他的拍摄角度明显是拍摄者躺在床上留下的照片。
顾念深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用凉水洗了一下脸,清醒的瞬间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司铎。
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司铎会不会觉得,他这么做是故意的?
顾念在这一小会儿不由地脑补了许多与司铎联系后的画面。
但他万万没想到,司铎这次居然选择躲避他了。
在连续拨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后,顾念选择放弃了。
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门外刚好传来了敲门声。
顾念的心突然紧张起来,他慢慢踱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看清门外的人,他眼中的光芒悄然淡去。
来人是王珂。
“念念,你昨天晚上……”顾念转身请对方进来,可可边将门关上边关心地问道。
“你还好吧?”见到顾念脸色不太对劲,可可连忙终止话题,关心地问道。
“还好。”顾念低声回答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瞧你说的,大家都会有工作失误的时候,更何况你又不是故意的……”可可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顾念,“一看你昨天就醉得不轻,先喝点水吧。”
顾念道了声谢,从可可手中接过那瓶水,却并没有喝,只是拿在手中。
“不过说真的,今早看到我还吓了一跳呢!”可可笑着想活跃一下气氛,“要不是我了解你是个钢铁直男,我还真以为你跟司天王发生了什么呢!”
听到可可这么说,顾念不禁摸了摸脖子,毕竟自己现在可真不算是个直男了。
不过,他确认他只是喜欢司铎,对其他同性并没有感觉。
顾念心虚地没有接可可的话。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竖个大拇指,”可可边说边做了个动作,“短短一个月内,两次跟司天王上了微博热搜,我们粉丝可是怎么求都求不来呢。所以呢……”
可可拍了拍顾念手中的矿泉水瓶,“你先别着急,大家都在帮你想办法,这不是林哥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过来陪着你呢。”
顾念认真地点点头,“谢谢你们。”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一个team嘛。”可可说,“不过,你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顾念之前并不敢往这方面想,在这之前对他来说,最坏的无非就是被公司辞退,离开剧组。
但现在,他联系不上司铎,无法得知对方的消息,才反应过来什么是最糟糕的。
对于公司的处理,他心甘情愿地接受。
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他闯出来的祸。
顾念这么想着,带着无畏地说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大不了就是回家休息。”
“我可提醒你一下,”可可顿时觉得这孩子心太大且脑子不好使,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顾念的脑门儿,“你在正式工作之前,可是跟公司签了协议的,一旦这件事被人上纲上线,可不仅仅是开除那么简单。”
“你是说……”顾念睁大了眼睛,自己还真是糊涂,他不过是一个小蝼蚁,怎么可能有蚍蜉撼大树的力量,更别提大树可能正费尽心思想要碾死自己这只蚂蚁。
可可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不知道你当时协议上的违约条款是哪些……但依照咱们公司的尿性,可能不会轻易放手。”
没捡到芝麻又丢了西瓜的顾念表示,自己已经生无可恋了。
他整个人仰倒在大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所以这次,不仅要丢了工作,很可能还会摊上巨额赔偿。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念脑中不禁浮现出顾妈妈总是匆匆忙忙的身影,和家中摆放黑白照片中顾爸爸的脸庞。
既然他代替顾念活下来,原意是想帮助家庭减轻负担的。
可现在,这本就落魄的家庭,似乎要因为他雪上加霜了。
顾念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也别太担心了,”可可从沙发上起来坐到顾念身旁,“我来之前,陆哥正在在跟公司商议这件事,陆哥身上威力有多大,你还不清楚吗?所以赔偿这件事多半是不会有的,你就放心好了。”
听到可可这么说,顾念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好转。
似乎现在的自己,只能靠身边的朋友同事帮忙,才能解脱难关。
他很快便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在他还是沈逸的时候,也没少闯祸。
但那时候,只要他一出事,司铎便会非常自觉地出现,帮助他解决麻烦。
后来司铎不在了,也是有沈家出面帮他打点妥当。
但现在,所有帮助他的人,所以帮助过他的事情,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他原以为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本就是有人心甘情愿付出的。
顾念伸出手,掩住自己的眼睛。
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其实是非常无助的。
一整个早晨,可可都在房间里陪着顾念。
时不时地会接到顾念朋友、家人的自己个电话,在正式处理结果之前,顾念不敢告诉对方事情真相。
刚开始,他还有几分忐忑与难过。
到后来,顾念已经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态度,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好像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直到中午的时候,房间的门又一次响起。
可可走过去开门,发现来人是陆禹年,便惊喜地说:“陆哥,你来了。”
陆禹年冲她点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可可见状,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
顾念听到陆禹年来的消息,连忙站了起来,内心忐忑。
“陆哥……”一见到陆禹年,他便有些紧张地开口。
“你先坐。”陆禹年指了指沙发,示意让他坐下,而自己也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小念啊……”陆禹年叹息了一声,开口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顾念下意识地将手攥成拳头,点点头。
“今天早上,我跟司铎去开了董事会,”陆禹年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打开润了润嗓子,“公司那边的意见是,要按照合约要求把你开除,并且认定违约对你进行处罚……”
陆禹年边说边观察着顾念的神情,却意外地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苦不堪言。
顾念此时的心态已经放平了,本来陆哥刚进屋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
但在真的听到处理结果后,他才发觉自己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慌张。
兴许是提前做了一早上的心理准备,对于这个结果,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了。
见他这幅模样,陆禹年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顾念松开自己攥紧的手,回答道。
“虽然公司是想对你进行这个处罚,但是在我和小司的极力劝说下,已经决定不认定你违约了。”
“真的吗?”可可兴奋地从床边蹦了过来,摇着陆禹年的胳膊,“陆哥,你刚说的是真的吗?公司决定不对念念进行处罚了?”
陆禹年被他晃得有些头晕,忙拉住可可的手,“你先别高兴地太早,还有一个坏消息我没说呢。”
经他这么一说,可可顿时泄了气,偃旗息鼓地靠在一旁的沙发背上。
“哥,坏消息是什么?你说吧,我都能接受。”听到好消息后,顾念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坏消息就是……”陆禹年的话顿了顿,摸摸他的头顶,才咬着嘴唇说道,“你被开除了。”
“什么?”顾念还没来得及反应,可可哭丧着脸又一把拉住陆禹年的胳膊,“陆哥,念念被开除了?我没听错吧?”
陆禹年捏捏自己的眉心,无奈地说,“是的。这是经过一上午商议后,不认定你违约的唯一条件。”
顾念点点头,说道:“刚才你在说好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念念……”可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紧紧地盯着他。
虽然两人真正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双方对彼此来说都是难得合得来的异性朋友。
顾念摸了摸可可额前的碎发,温柔地说道:“没关系,就算不在剧组工作,我们还是朋友,可以随时联系的那种。”
“嗯!”可可擦掉自己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坚定地点点头。
“所以你也不要太伤心,本来我跟公司签的就是五个月的短期合同,我只是提前离开剧组一段时间而已。”顾念开解地说道。
他又想到什么,对陆禹年说道:“只是陆哥,你这边生活起居怎么办?”
“你就不要操心我了,正好你嫂子这段时间不用出差,他已经同意来剧组待一段时间了。”陆禹年回答道,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放松,但身体仍坐得僵直。
“这还是你嫂子第一次来剧组陪我这么久,托你的福,等拍完哥得请你吃一顿大餐。”说着,陆禹年又打趣道。
顾念脸上扬起熟悉的笑容,“好啊,那我等着你到时候请我,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就去春风楼吧!”
“我同意!”可可立刻举手表示支持。
春风楼可是燕京最出名的餐厅,有着五十年悠久历史的京鲁菜馆,菜式传统,但创意新奇,融汇古今,磅礴大气。
当然春风楼之有名,不仅是因为饭菜可口,装潢高尚,还因为春风楼之贵。
燕京最贵的地段,价格最贵的餐馆。
一顿饭的价格便顶得上平常人半年的薪资。
但春风楼饭菜味道的确是好,一向口味挑剔的沈少过去便是那的常客。
陆禹年顿时开始捶胸顿足,表情夸张地仰在沙发上后悔连连。
“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不能!”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道。
“可可!”陆禹年伸手指着王珂,“我刚刚可没说过要请你!”
“我不管,听者有份。”为了能去春风楼消费,可可已经开始不管不顾了。
“好的,陆哥。那就这么愉快地定下来吧。”顾念笑着说道。
他心中清楚,陆禹年是故意在活跃气氛的,一顿饭钱在对方心中并算不得什么。
但不得不承认,经过他刚刚的一场“表演”,房间中的低气压终于开始回升。
顾念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放松许多。
但现在,他心里仍挂念着一件事。
不,应该说,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