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俯身看着熟睡的白惊月,正想低头吻下去,卧房外却脚步声渐起。
他眸子一沉,一把拉了被子裹住白惊月,推门走了出去,厉声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临朱看了鹿鸣一眼,眼前一片虚无,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看不清。
鹿鸣表情越来越烦躁,临朱刚想开口问他一些问题,鹿鸣就像一阵风转身回了卧房,“啪”地一声将门甩关上:“莫名其妙。”
临朱看着紧闭的门:“喂!”
临朱一脸懵,怎么成他莫名其妙了?明明是这人没耐性,他出来有多久?说是片刻之间已经是抬举他了。
临朱骂道:“怎么都这副德行?一个赤宛天天算计人,一个鹿鸣两副面孔,一个白惊月天天嘴欠骂我,一个夙愿让我家破人亡,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非得跟这群小兔崽子搅在一起?”
一把飞刀“嗖”地一声飞出来,刚好从临朱的脸颊旁飞过去,重重地扎入身后的柱子里,带起的风将他的头发撩了起来。
临朱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把刀:“白惊月一不在你就变脸,唱戏的估计全都得拜你为祖宗!”
“嗖!”又是一把飞刀飞出来。
鹿鸣是个很矛盾的人,对白惊月的任何事都认真得要命,心思又细腻。但对于旁人,尤其是本来就不熟的人,他毫无耐心,能动手绝不会跟人多说一句话,一旦白惊月在场,他又会像只乖顺得不得了的兔子,又乖又温暖又可爱。
所以白惊月注定永远也看不到鹿鸣那副对人不耐烦的模样。
鹿鸣对临朱的嘲讽充耳不闻,他怕按耐不住自己,把白惊月裹得跟粽子似的,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却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坐。
七十二重天。
乌琅练剑练得满头大汗,收起剑后走过去拿起侍女的手帕胡乱擦了脸上的汗,擦完把手帕扔回侍女手里,正想去练别的,没想到天帝来了。
“陛下。”一旁的侍女纷纷跪在地上。
乌琅反应过来也一起跪了下去:“父帝。”
天帝生得是真好看,一身修身的白衣将本就高挑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他并未戴流苏帝冠,一头乌黑的发用精致的发冠高高束起,五官更是精致得出奇,一张脸线条流畅无比。
神族容颜绝佳且容颜永驻,脸上绝不会使人看出一丝岁月的痕迹,他与乌琅站在一起,俨然如两个少年郎,竟让人分不清谁的年龄更大些。
“起来吧,陪朕下棋。”他说完径直绕过乌琅,往天湖上的亭子中走去,天湖中云雾缭绕。
乌琅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知道我偷偷下界了?”
天帝手执黑子,迟迟不落,乌琅紧张地不停咽口水,天帝看来心情不是很好,许久,才落下棋子,声音毫无感情:“奇弥假传旨意派杀手刺杀白惊月,幸亏朕发现得即时,已将他打入幽冥天狱。只是,他说夙愿回来了,可有这回事?”
天帝语气不急不缓,却极具杀伤力,乌琅握紧手中的白棋,手心里都是冷汗:“父帝,儿臣错了,儿臣不该私自下界。”
天帝看了乌琅一眼:“瞧你这是做什么,朕又没说怪你,今日咱们不是君臣,只是父子,安安心心地下棋,来,该你了。”
“是。”乌琅战战兢兢地落下手中的白棋。
天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当日也在场,当真看到夙愿了吗?”
乌琅早知天帝有一日会问他的,这句话他早已在心里演练了上千遍:“儿臣未曾看到,师兄不是早就死了吗?那殒神涯下可没有神能活着出来的先例。”
“可他,是夙愿啊。”天帝轻轻地把黑棋放了下去,也不看乌琅,就只看着棋盘,语气让人分不清他是喜怒还是怀疑。
乌琅坚定地放下白棋:“六界生灵,无一例外!”
天帝看着乌琅笑,笑得乌琅头皮发麻,他与乌琅从不亲近的,乌琅长这么大,天帝也就来过玉虚宫三次,第一次是天后诞下乌琅,第二次是乌琅捡回白惊月,第三次便是这一次。
天帝没有再问乌琅不想答的事,只是问起他的喜好,乌琅笑着如实回答。
天帝面无表情地道:“你已经成年,该成婚了,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乌琅听到天帝的话,汗毛都竖起来,他可从未想娶妻的事:“儿臣无心仪之人,更何况儿臣还资历尚浅,想再多历练历练。”
天帝又是一笑,没有说话,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一盘棋已经下完,乌琅输了。
天帝走时,拍了拍乌琅的背,语重心长地道:“这些年朕太忙,疏忽你了,是朕不对。”
没等乌琅接话,天帝继续道:“还有那白惊月,他是你玉虚宫的人,你也该多管管,有空便去催催他,杀个临朱数年毫无回音,你告诉他,再给他三年期限,否则朕就把他贬到三十七重天扫灵兽的洞府。”
“儿臣遵命。”乌琅拜过天帝,天帝双手背在身后,缓步离去,他离开后,乌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白惊月醒来后揉了一下眼睛,看见自己赤条条的,他心虚地看了鹿鸣一眼,见鹿鸣还未醒,他才赶紧穿上衣服:“罪过罪过,我可不能带坏了他。”
他绕过鹿鸣,跳下床推开门出去,夙愿和赤宛早已等在门外,夙愿看了白惊月一眼:“随我来。”
白惊月跟着他们进了偏殿,里面有个结界,他将结界打开,发现一张小小的床,鸿儿躺在上面。
“鸿儿,鸿儿。”白惊月着急地跑过去摇了摇鸿儿,没反应。
“别摇了,她不会醒的,鸿儿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却能存活那么久。”夙愿说着拿出一串铃铛,唤魂铃一靠近鸿儿便开始响。
白惊月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之前越城的铃铛声,是你?”
夙愿淡淡地道:“不是,那只是我放出去打探消息的一个分身而已,我不能离开魔界太久,不过接鸿儿回来是我亲自去的。”
赤宛走近探了探鸿儿的鼻息,太熟悉了,他一下子跌坐在地:“师父……”
夙愿收起铃铛,走过去抱着鸿儿:“唤魂铃一旦靠近她,便会响个不停,她越来越虚弱,后来我试了她的鼻息才发现,鸿儿……竟是灵愿的一缕残魂碎片。”
赤宛欣喜若狂:“这么说,师父的魂魄还在这世间?那她还有可能回来?”
白惊月看着眼前这两人,知道此事定然不简单:“所以要我做什么?找到她的灵魂?”
夙愿道:“我想救回她,这世间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小白,算我求你了。”
白惊月惊讶地指着自己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夙愿:“你的血一滴便可活万物,这世间,上至天神,下至花草树木,你都可以复活,只是灵愿的身体已经毁了,这里只有残魂碎片,你得去找到她的魂魄,一缕足以。”
白惊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相信。
夙愿拿出一个锦囊,打开后修长的指间碰了碰鸿儿的额头,鸿儿便化成一缕红色的光飘进那锦囊里去。
夙愿把唤魂铃与锦囊一同放在白惊月的手心:“这是唤魂铃,是以你的血同我的肋骨炼了五千年炼成的,可以助人恢复记忆,亦可寻人魂魄,你只需每日入睡前摇响它,每次摇一个时辰,坚持八十一次后便会想起所有的东西,只是每用一次,你便会头疼欲裂一次。”
夙愿:“灵愿就拜托你了。”
白惊月:“我一定拼尽全力救回灵愿姑娘,还请妖王放心。”
白惊月走后,夙愿向赤宛使了个眼神,赤宛便退后了几步,夙愿面前出现一把晶莹剔透的古琴,他信手拨了几下,暗室便打开了。
夙愿看着赤宛道:“这里不方便说话。”
赤宛跟随其后走入暗室后,他知道夙愿要问他的东西,抢先一步道:“照师伯的吩咐,这五千年来我利用人界的身份做掩护养了三万妖族精兵,虽不多,却个个英勇,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夙愿满意地点头,平日里柔和撩人的眼神凌厉得像一把杀人的刀:“白惊月一旦把灵愿救回来,我们便杀出去,离开魔界。”
赤宛:“只是魔尊那里,需不需要我继续卧底?”
夙愿:“不可,别让他发现你回来过,否则功亏一篑。”
赤宛最担心的就是一个人身处魔界的夙愿,这些年,他应当过得很艰苦吧,他想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魔尊没有为难你吧?”
夙愿一双眼突然无措不知道该看哪里:“他……待我尚可……”
走出暗室,白惊月三人已经等在了正殿里,白惊月看到夙愿,想起了乌琅托他找的人就是夙愿。
夙愿察觉到白惊月的欲言又止:“你有话想说?”
白惊月:“乌琅一直都在找你。”
夙愿听到乌琅的名字,心中悸动,原来他的小师弟是记得他的,也不枉把他拉扯长大,但他们注定只会是敌人。
夙愿:“你告诉他不必再寻我,夙愿早就死了。”
夙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一点情面,他顿了一会儿,对众人道:“我就不留诸位了。”
“那我等便告辞了,妖王,后会有期!”
他们刚想去推门,妖王殿外响起脚步声。
劫余来了!
夙愿吓得瞪大双眼,这魔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来,也太会挑时候了。
白惊月也突然怔住了,那脚步声并不重,但煞气很强,不知为何,他打心底里害怕,心扑通扑通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无处可藏,劫余越走越近,夙愿也不可能有时间带他们去暗室。
门外响起劫余的声音:“夙愿,你为何掩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