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提前回京都,却没有找杨禄,那他这会儿究竟在哪里?
不过阿木做事向来有分寸,林奚渺不担心,跟杨禄说了一声之后就回房了,杨禄只叫她好好休息,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临回房之前,蓟怀旌倒是跟她说了些话,大抵就是叫她先好好休息,晚些时候他再来同她一起研究霍修远给他们的这些情报。
林奚渺明白,蓟怀旌是关心她,怕她思虑过重,想着让她记着休息,便笑着答应了。
入夜。
防备森严的宫中,转过一队接着一队的御林军巡逻,整个宫内都显得有些沉寂。
一声哭嚎竟直接将这沉寂给打破了。
夏侯骥走出了殿门,随口道:“陛下怎么又哭了,将这几个奴才婢子都拉下去杖毙。”
这一句便让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几乎跌坐在地。
听着哭喊求饶声远去了,旁边站着的一个公公点头哈腰道:“相爷不必生气,这几个小奴才不懂事,奴才再去调几个机灵点儿的过来。”
夏侯骥瞥了他一眼:“去吧,本相爷累了,明日过来,别又是这些货色。”
“哎!是是是!”
那公公忙不迭地附和,又说了几句好听的给夏侯骥听,这才将夏侯骥送走了。
殿内,原本站满了婢子的屋子此刻显得有些空荡,只余下了濮阳祺一个人坐在地上,眼泪啪嗒直往下砸,旁边是打翻了的饭菜,去送夏侯骥的公公走转回来,看着这一地的凌乱,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自己身后的小太监道:“去临时调几个奴才来伺候陛下。”
“我不要!我不要!”濮阳祺听了这话又是嚎啕出声,“他们欺负朕!朕不要他们伺候!”
那公公蹲下身给他收拾一地的狼藉,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行啊陛下,您若是半夜有什么需要的,总得有人在旁边伺候着啊。”
“那、那会给我吃梨花糕吗?”濮阳祺吸了吸鼻子,眼泪犹在眸中打转。
分明是俊俏的,可惜了,这陛下怎么就是个痴儿。
公公心中感叹过无数次,他将地上收拾好,恭敬地说道:“陛下想吃梨花糕,吩咐一声就成,奴才这就下去叫御膳房给您做。”
濮阳祺听了,立刻破涕为笑,拍着地毯说道:“快去!快去!”
等到那公公带着狼藉出去了之后,地上哭闹着的人忽然神色变了,他随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冷笑了一声,对着空荡的房间说道:“出来吧。”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跳了下来,单膝跪在了濮阳祺的面前,恭敬地喊道:“主上。”
濮阳祺“嗯”了一声,有些气闷地说道:“夏侯骥那老东西,竟然将澹台靖安插来的人都给杀了。”他坐正了些,问道,“说吧。”
那黑衣人便利落地说道:“那个叫作阿木的男子先到了郦都,找到了圣女裔尔的下落,他同圣女以及那个带走圣女的人似乎认识,之后没有多久,就与夏侯骥的人交起手来,却不知为何又让夏侯骥的人带走了圣女。”
“嗯。”濮阳祺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黑衣人道:“再之后林奚渺和蓟怀旌到了郦都,二人并未跟阿木联系,只是在客栈中住了几日,收到了飞鸽传信,次日便启程出城,刚出城不久,便有一老者拦住了他们。”
濮阳祺若有所思地问道:“老者?你可查到是什么?”
“查了,原先是郦国人,战乱之后一直住在郦都附近,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与之同住的人也已死了。”
濮阳祺道:“可查了那老者将林奚渺拦下说了些什么?”
“这……”黑衣人犹豫了一下,“主上恕罪,他们二人说话声音太小,属下不敢靠得太近,因此并不清楚。”
濮阳祺不是个暴君,此番合情合理,他也不会将怒气发在自己下属的身上。
“行了。”他道,“林奚渺他们此时想必已经回到京都了,算算时机,他们也该对夏侯骥下手了……宋巍然在做什么?”
黑衣人答:“仍在监视夏侯骥。”
濮阳祺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半晌,他道:“让宋巍然去帮林奚渺。”
“是。”
接下了命令之后,那黑衣人便径直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他走了不久,殿外便响起来了脚步声,方才离去的那个公公端着一盘梨花糕和一碗乳奶过来了,对着仍坐在地上的濮阳祺说道:“陛下,奴才给你端来了梨花糕,还热乎着呢,快来吃一些。”
垂着头玩着自己手指头的濮阳祺眼睛一亮,惊喜地嚷道:“梨花糕!”他忙不迭地跑到了桌子前面,伸出手就要去拿。
“等等,陛下,奴才为您擦擦手再拿!”
……
“主上让我去帮林奚渺?”
倚在梨花木雕成的床榻上的人懒懒地掀开了眼皮子,勾在手指间的酒壶晃了晃,听着声音里面没剩多少酒了。
床榻上的人两颊泛红,青丝松解开来,随意地搭在了肩上,胸前的衣襟也散开了些,一副酣然慵懒的模样。
他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从濮阳祺的殿中离开的那一个。
对于宋巍然这个模样,黑衣人竟是无动于衷,正经而简明扼要地答:“是。”
宋巍然抬起了手,将酒壶嘴对着自己的嘴中倒出了一些酒,随即砸了咂嘴:“那监视夏侯骥呢?让谁来,你么?”
黑衣人答:“主上尚未吩咐。”
这意思就是在说,这不是宋巍然该说的事情。
也罢,宋巍然坐正了些,伸了个懒腰:“主上让我怎么帮她?”
“那是你的事。”黑衣人木然说完,“主上只交代了这一件事。”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嘁,没意思。
宋巍然将酒壶不在意地随手一扔,又躺在了床榻上。
他睁开了眼睛,空了半晌,喃喃道:“帮渺渺……”
眼中竟是并无半分方才朦胧迷醉之感,反倒是带着几分清明,末了,宋巍然笑了一声,道:“啧,主上怎么不早些下这个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