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怀旌微微皱眉,并没有出声,任由林奚渺这般说着。
七哥瞥了一眼他,悠悠然说道:“听起来这个交易似乎确实很划算。”
林奚渺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做出决定,不消一刻,他道:“行了,跟我走吧。”
七哥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对了,还有这个。”
他朝着林奚渺扔了一个东西,林奚渺下意识接了过来,正是自己的怀雪。
没有谢承祗的那把匕首。
随后他转过身走了出去,外面的弓箭手见着人走了出去,相互看了一眼就将弓箭都收了起来。
七哥好整以暇地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林奚渺和蓟怀旌说道:“顺带送你们出宫,走吧。”
这话若是旁人说了,林奚渺大抵会觉得感激,可说这话的是七哥,倒是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了。
不过也好,若是出宫途中还遇着什么人,好歹濮阳祺在这里,也能帮她们糊弄出去。
于是林奚渺欣欣然答应了。
蓟怀旌却将林奚渺拉住,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就这般将剑给你了,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他莫不是还在算计着什么。”
“他们三家约莫都不想受血契束缚,恐怕这就是他的目的。”林奚渺道,“这也是我们的杀手锏,他不敢动我们。”
弓箭手没有跟上来,不过身边应是有影卫跟着,随时保护着濮阳祺。
这一路上倒是平静得很,没有遇到什么别的人,遇到的巡视的守卫盘问,七哥拿了一块令牌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也就相安无事了。
宫门侍卫也是如此,检查完了令牌就放了行。
走出了宫,林奚渺才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她的确是那般说了,可是濮阳祺未免太过于相信她了,什么都没有抵着,他就这样带着他们二人出了宫,难不成是真的不怕他们反悔吗?
还未走多远,七哥便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林奚渺他们说道:“你们走吧,莫要来了。”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你……”
林奚渺刚刚启唇,便看见七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袖子自然垂落了下去,本应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可手腕处偏偏缠着一圈纱布。
纱布!
林奚渺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他,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对上了她的眼神,“七哥”笑了笑,戏谑道:“怎么,不肯走?想留在皇宫里陪我?”
蓟怀旌见她愣了神,催促道:“渺渺,走吧,不能再耽误了。”
林奚渺支吾道:“那你呢?”
“七哥”偏着头看她:“我能做什么,自然是回宫了,这才见了几面,莫不是对我一见倾心了?”
他言语间是一贯的轻浮。
林奚渺这次却没有生气,咬了一下嘴唇:“不行,你不能回去,你得跟我们一起走。”
她说着将“七哥”的手腕一抓,拉着他准备走。
却没有想到他轻轻地挣开了林奚渺的手,对着她笑着说道:“我没办法走,别管我了。”他眉眼间一片柔和,无端生出一丝悲戚。
见着林奚渺还想固执地说些什么,他盯着林奚渺,嘴中却喊道:“蓟怀旌!带她走,立刻!”
蓟怀旌沉默了一下,走上前对着林奚渺耳边低声说道:“拖得越久怕是会生变,不论如何,此刻绝不是犹疑的时候。”
林奚渺垂下眼,说道:“说好了,今晚之前要来找我。”她说完,毅然地转过了身,跟着蓟怀旌离开了。
余下了一个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突兀地笑了一声:“谁跟你说好了。”
……
回去了之后,林奚渺有些失魂落魄的,蓟怀旌也是在路上才知道放他们离开的并不是真正的濮阳祺,而是宋巍然易容的。
宋巍然能够拿出令牌来,想必常年与他们打交道,他帮着他们对付夏侯骥,又不像是澹台靖的人,看来他背后的主子就是濮阳祺了。
可是他今日背着濮阳祺将他们放了,回去之后恐怕濮阳祺不会放过他。
林奚渺坐在院子里等到了深夜,一直没有等到宋巍然回来。
蓟怀旌劝了她好几次实在是无果,只好陪着林奚渺枯坐着,她也没有让蓟怀旌离开,一直没有说话。
这晚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打在了枝叶上,发出了窸窣的声音。
林奚渺没有看见,隐在黑暗处,还有一个人一直看着他。
他脸上表情有些寡淡,丝毫没有顾忌着雨落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浸湿了。
点滴到天明。
天光未至,雨虽是停了,可仍旧是雾蒙蒙的。
蓟怀旌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给林奚渺带了一碗粥,林奚渺虽然没有食欲,但是还是一骨碌都喝下去了。
她站起来松了松自己僵硬的身子骨,说道:“我要去找宋巍然。”
“情况尚是不明,不能贸然行动。”蓟怀旌道,“再等等,说不定他一会儿就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林奚渺抬头看去,望进了一眼的烟雨蒙蒙。
“阿木?”
他眼下有些发青,看起来没有休息好,身上是湿的,发尾也带着湿气,似乎一夜都在外面。
林奚渺愣了愣:“你去做什么了?”
“你失踪之后,他一直在找你,没有休息。”蓟怀旌叹了口气,知道阿木不会说出来,便干脆替他说出了口。
林奚渺有些哑然,低眉道:“抱歉,我以后一定会谨慎一些,他拿了阿祗的匕首,我……”她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阿木脸色没有缓和多少,紧紧地抿着嘴说道:“我不是来怪你的,我是来告诉你,濮阳祺将宋巍然关了起来,用了刑。”
“什么?”
林奚渺和蓟怀旌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但这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早在知道宋巍然私自放他们出来之后就料到了会这般。
林奚渺勉强冷静了下来,说道:“我们得救他。”
阿木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墨色微微沁了出来,看样子是刚刚画好的,他将这张纸递给了林奚渺,说道:“这是宋巍然关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