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钟鸣。
林奚渺才从他的怀中睁开眼睛,隔着栏杆朝着湖那边看了过去。
吟诗大会开始了,就连岸边都挤满了人,人头攒动,可以说是万人空巷。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林奚渺扒着栏杆,在湖上扫视了一圈,“澹台汝来了吗?”
谢承祗的怀中霎时空落落的,他侧过身顺着林奚渺的目光看了过去,湖上已然有好几条长舟,最中间的是最大的一座花舟,上面挂着红色的灯笼,随风摇着,周身围了一圈花,颇为艳丽。
身后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人两步跑了上来,说道:“澹台汝已经上了花舟。”
姚景沥一直盯着湖上的动静,见着澹台汝上了舟,便立刻来找林奚渺他们:“言言还在下面盯着,接下来再做什么?”
“罗行止呢?”林奚渺问道。
“还没来。”
林奚渺拧着眉朝着外面看去,挠了挠头:“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姚景沥道:“杨前辈投了不少银子,有许多想跟杨前辈结识的人都来了,其中不少有名之士,甚至还吸引来了醉花栏的花魁。”
醉花栏是京都中最大的一个青楼。
花魁一般不轻易露面,这般又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加上楼外楼向来就是热闹之地,这般一来,过来瞧一瞧的人就更多了。
姚景沥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这动静会不会有些大了,那位想必也知道了,会不会……”
上次谢承祗吃下了濮阳祺的药才让大家勉强脱身,这一次这般大张旗鼓,不是明摆着告诉濮阳祺上次那些话只是妥协,转头就出尔反尔吗?
其实林奚渺心中也有些担心,但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无妨,那位现在可出不了手,你们平日里注意一些,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谢承祗道:“我们也上舟。”
说着,林奚渺侧过头跟他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跃,踩了一下栏杆纵身而下,踩过了几个舟顶,几乎是同时,他们二人稳稳地落在了湖中心的花舟上。
岸上叫好声一片。
姚景沥透过栏杆,张了嘴还没说话,见他们二人默契得很,一拍栏杆下了楼。
谢承祗撩开帘子,便看见澹台汝坐在花舟里面,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茶细细地品着,见有人来了,抬眼朝着谢承祗看了过去。
眼睛平淡中无端勾出几分潋滟。
谢承祗站在原地,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林奚渺突然站在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露出温和的笑冲着澹台靖招了招手:“多谢澹台姑娘如此赏脸,怎么样,这茶还能入口吧?”
澹台汝轻轻笑了,低眉道:“还不错。”
林奚渺上前去牵起她的手,她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林奚渺注意到了:“澹台姑娘贵为丞相之女,手上怎会……”
“什么丞相之女。”澹台汝安静地笑着,“我自幼长在广安寺,从小便帮着阿姐阿婆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不是什么贵人。”
林奚渺先是露出一些诧异,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澹台汝看起来并不介意,摇摇头:“无妨。”
“吟诗大会开始了,我们去舟头看看。”说着,林奚渺将澹台汝拉了起来,直接经过了谢承祗,带着她到了舟头。
四周的小舟舟头已然站了人,吟诗已对过了一轮。
林奚渺并不在意他们对的什么,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看看罗公子是否来了。”
澹台汝极轻地点了点头。
转眼谢承祗已经坐在了舟中,林奚渺问道:“罗行止来了么?”
“没有看到。”谢承祗道,“也未看见信号。”
他们先前约定好了,若是罗行止来了,姚景沥和岑兴言那边就给个信号,想办法通知他们一声。
可是至今都没有什么动静,莫不是这个消息没有传到罗行止的耳中?
谢承祗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竟是摘了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塞进了她的嘴中,淡淡地说道:“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酸甜的葡萄汁在舌上弥漫开来。
也只能如此了。
谢承祗又塞了一颗进了她嘴中,眼尾带着些笑意:“还要吗?”
他是真的没着急。
林奚渺摆了摆手,还没说话,就听见了“扑通”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了两声“救命”,随即舟外沸腾了起来。
“糟了!”林奚渺一听见这声音就跑了出去。
谢承祗跟在她的身后,平静而从容。
她看见湖里扑腾的人,霎时脸都白了,这澹台汝怎么就掉进湖中了!
正当林奚渺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人往后一拉,她偏过头,对上了谢承祗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只听他淡淡地说道:“你别动,看。”
她往湖里看去,只见有一个人朝着澹台汝游了过去,林奚渺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他将澹台汝拉住,让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两肩上环住了自己,然后抱着她朝着花舟游了过来。
见此,林奚渺这才慌张地上前去搭把手。
等到将澹台汝抱了上来,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侧,她原本就长得很白,如今更是苍白了不少,蜷缩在了一起忍不住发着抖。
林奚渺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遮住了她的狼狈模样,救她的人脸色也有些不好,慌慌张张地将她一把抱起,疾步往花舟内去了。
岸上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看清了什么。
林奚渺正想跟着进去,一个陌生男子抱着浑身湿透的澹台汝进去,始终有所不便,对澹台汝也名声不好,没想到却又被谢承祗拉住了,她终于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老拉着我做什么?”
“那人便是罗行止。”谢承祗徐徐道,“我们去拿些干衣裳,晚两步再进去。”
林奚渺诧异之余点了点头,便点足朝着岸边跑了去。
谢承祗站在舟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眼睛微微一敛,却没有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