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刚刚就觉得郎君有些奇怪,自己并没有觉得远处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同,无疑,钟孟杰——自己的师傅,居然如此就会心思大乱了,这倒是让自己完全没想到。多年之后,当薛季山的名号响彻蜀中的时候,不近女色这一条不仅仅是一个描述,而是血淋淋的一个名号,这也是后话。
而此刻走在这乱石阵中的自己,把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虽然他知道郎君的身手要比自己高出太多,但是只要钟孟杰遇到危险,自己一定会冲上前去,不过看着附近的十几只灵猫,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猫!?薛季山回想起此刻,总会不自觉的微笑。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钟家和薛家真正的开始在一起,甚至在钟孟杰意外身死之后,是薛季山犹如托孤重臣一般,站在钟霖身后,带领着斗营之士,让钟家号不断的在蜀中各地开疆拓土。
所以,比钟明营离开更为震动灵川道的事情,只能是这一件——薛季山身死,当杜六扛着薛季山回到灵川道的时候,就如同,钟明营务必郑重的亲自送回薛执掌一样,在进入灵川道的山门之后,钟霖早早就等在那里,站在那个整个灵川道的人都能看到他的地方,身后才是薛家众人。
而薛明媛正在其中,穿着的正是灵川道最普通的绿色麻衣,那模样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心生怜悯,但是又会被她那自带的、那种刚毅的气质震慑,没错,这可能是这个女子一生中最难过的时刻,但是没有人会怀疑这会击倒她!
这,可能就是薛明媛一直以来在灵川道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薛家人的骄傲,她是薛季山最宠爱的孙女。
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就比如曾经在灵川谷中提防十几只灵猫的薛季山,因为,只有对于她,薛季山才会无比宠溺的有讲不完的故事。
还有一个故事,是在薛明媛很小的时候,自己的翁翁告诉她的,翁翁说,他曾经和钟家家主说过一件事,为什么很多人家都是富不过三代,当时薛明媛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翁翁,什么叫做富不过三代!”薛明媛坐在薛季山旁边,看着远处的群山绿水,灵川道的一切都是一直这么安详、这么美丽。
“嗯,就是说,有钱人家的哥儿,富着富着就不富了!”薛季山说着,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孙女讲明白,“所以很早以前,家主曾经告诉我,要让你们不要只有自家的朋友,要走出更远的地方,去看看大宋最繁华的地方。”
薛明媛看着翁翁,道:“那里好玩么?”
薛季山点了点头,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去东京的时候,又看了看薛明媛,道:“你以后也要和钟明营一起玩儿,还有好多灵川道的姐、哥,就叫做明营社!”
“为什么要叫做明营社?”薛明媛不懂。
“因为老家主说的!”薛季山看着远方,那里正是灵川谷的方向,如果不是对杨家姑娘的一诺千金,钟家应该早就不是如今的模样了,而这一切的希望,就是钟霖家的哥儿了,不过这么些年,也只生下这一个钟明营!
当薛明媛一天天长大,在明营社中,除了她,各个都对钟明营言听计从,她虽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喜欢钟明营,但是当听说家主和钟明营到蒙山提亲时,她突然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凌淑云嫁过来的那天,她和众人一起远远的看着,颇感异样,那种滋味,她觉得有些难过。
不过之后在灵川道,听说了蒙山发生的一切,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向往曾经翁翁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去大宋最繁华的东京,因为仅仅蒙山发生的一切,就已经让她觉得有趣的很。
薛季山告诉她,不要着急,家主早就有了安排,不过直到料理完了翁翁的后事,一切都是平静如常,她心中在翻滚着一股愤怒,她知道翁翁死于西夏奇毒,也知道是去嘉州的时候出的事情,她甚至听说了是凌淑云安排了翁翁的这一趟差事,她虽然知道这不是凌淑云的错,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在乎这件事情。
她只能看似平静的等待着,翁翁说过的,家主是有安排的。
终于,她等来了钟明营的信,专门请她到成都去,其他所有明营社的都只有一封信,而她,是独独一封信,自己,终归是薛家的人。
她知道钟明营在成都的一举一动,因为所有送往钟霖的消息,薛季山都会给薛明媛一份,这也是钟霖嘱咐的,钟家这么多年,把所有的希望,早早的交到了他们这一辈人手上,只不过一切地动山摇即将发生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如常一般的平静。
“郎君,听说大伙都要来了?”子初跑进钟家号就喊着,很是兴奋!“我猜猜,子白、子度和子浚,是也不是?”
钟明营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人,你再猜猜?”
凌淑云自然知道是谁,在一旁装作如常一般,想看看子初什么语气。
“莫不是薛家的哥儿!”子初略微想了想,问到。
哥儿?不是薛家二姐薛明媛么?凌淑云心中奇怪的紧,上次明明说的是此人啊,怎么还有变化?自己竟然不知。
钟明营点了点头,道一句:“正是薛家的哥儿!大伙都是明日会到!”凌淑云自然是觉得奇怪,不过也不好问什么。
到了第二日,蒙山众人自然是先到了,黎扩、吴子轩、曾六姐,黎扩和吴子轩自然还是从前模样,将蒙山各项事务都讲的明明白白。
“郎君,蒙山的凌氏商铺如今每日进出极大,比得上成都府大慈寺不少商铺的热闹了!”黎扩本来是个极为谨慎之人,不过也是自觉地辛苦,叨叨的说个不停,至于凌氏私券之务,也是知道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讲的太过仔细,只是递了一份儿册子给钟明营,钟明营连看都没看,直接推给了凌淑云。
凌淑云坐在桌旁,本是津津有味的听着黎扩在说,这突然推给自己的账本,倒是极为意外,看了钟明营一眼,意思是:这是何意啊?
钟明营只顾和黎之说着,也粗略估计如今凌家一共雇了多少长工,问道:“黎扩,如此说来从蒙山到蜀州,凌家所雇只怕有数万人之众,若是没有这凌氏私券撑着,钟家估计也是要极为紧张了吧!”
黎扩回到:“正是如此,大家恐怕这凌氏私券以后随时有变,都尽量换了粮货回去!”黎扩一边说,一边疑问,“不过郎君,如今这般,虽然各地也所获不少,但还是贴进去钱粮、财货极多,不知道我们钟家还能支撑多久!”
“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钟明营说罢,看向凌淑云,“娘子,这凌氏私券可有什么问题?”
凌淑云摇了摇头,黎扩果然难得,所写的账目无一不是清清楚楚的。
这才轮到了吴子轩说起了蒙山的凌氏茶坊和吴三分茶,无需多言,两家的生意自然是不错,无论是蜀州到蒙山,还是从灵川道出发的人,还没到蒙山茶市,就早早的被路人和各种品册告知——蜀中茗茶称蒙山,蒙山茶坊看凌吴,也正是这门对门的格局,反而激起了许多外来之人的好奇,就是非要比较两家到底哪个更好。
吴子轩说到:“也是因为凌家和钟家雇了许多流民,蒙山人户剧增,而且……”
“而且各个都颇有闲钱,对不对!”钟明营很是得意的说到,自己也看过了凌氏茶坊和吴三分茶的账本,虽然才几个月,但绝对是要比自己在蒙山时要高出一倍不止。
凌淑云也从钟明营的得意洋洋的中,隐隐的读懂了一点自家官人的生意经,再拿过了茶坊的账本,果然不错,蒙山茶坊的价格居然已与成都的差不多了,不禁的点了点头。
“不过问题是,蛋果仔!”吴子轩说到,尽管说起来,蛋果仔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独特点心,但是确实是个大问题,就是实在太火爆,“整个蒙山只有两套蛋果仔的铁器。”
子初在一旁说到:“这事情不着急,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同时看了一眼钟明营,他虽然忍不住的说出来,但是毕竟和嘉州冯家的事情是刚刚才尘埃落定。
这一切,也正是之前凌淑云要设计如此庞大之局的目的之一,毕竟如此众多的铁器需求,会越来越难求得!即便是远离东京朝堂,铁器依然是被重中之重关注的,有了嘉州冯家,基本上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钟明营直接把嘉州冯家的事情讲的清清楚楚,虽然他是要防范一些潜在的问题,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宁愿让大家都对局势清清楚楚。
最后让人意外的,其实是曾六姐,应该说即使是在蒙山的时候,钟明营和凌淑云已经对于曾六姐的表现刮目相看,那么如今时隔不久再次见到,仍然觉得变化之大,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