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迅昌给韩天佑说起了戚裴仁的计划。
“如今，戚王爷已经动身前往了奉州城，奉州城的水患非常严重，但是，朝廷却只拨了十万官银，其余的让戚王爷自己想办法。”
这些，戚云熹已经听说了，其实，户部哪里会没有钱，据他所知，单单最近一两年，崇西城上缴的税收便为数不少，这还是因为去年经历了边境的战乱，更别提其他州县了。
林如海的问题，他早就对父亲提起过，也不知道是否引起了重视。
吴迅昌继续往下说，戚云熹听他问起了上次那批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莫不是父亲在打那批盐的主意？”
“没错，这不是戚王爷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这次，我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二公子能全力配合。”
这道命令，无形中给了戚云熹极大的压力，朝廷竟然要明目张胆端掉黑虎山寨，然后把盐劫回去，再名目张胆以朝廷的名义卖给崇西城的盐商，所得之钱，给奉州城治理水患。
听起来似乎无可厚非，可是，戚云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有一股强盗逻辑。
以前他们是强盗，抢了黄昱的不义之财，如今，朝廷也要做一回明面上的强盗，这黑吃黑的把戏，到底要玩多少次？
“必须这么做么？没有其他的转圜余地？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想起当初和盛荣出生入死，还有黑虎山寨的谢元彪，也算讲义气，盛荣在押镖离开之前，对戚云熹提起过，谢元彪找到有马帮的下家，想要卖出一部分。
后来，戚云熹派人去和他商谈过，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暂时不要动这批盐，谢元彪权衡之下，也答应了戚云熹的要求。
如今，即使是为了朝廷，自己又怎么能做出这样不义的举动呢？
这让戚云熹非常为难，但是，在圣旨面前，他又无力抗衡什么。
“这件事已过去这么久了，戚公子如果有别的办法，是不是早就应该付诸于行动并取得效果了？”
吴迅昌看出了戚云熹心底的妇人之仁。
“公子别忘了，那些人是土匪，他们之所以和你合作，那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一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下手起来必定比你还狠，这是圣旨，违抗不了的。”
躲在房顶之上的沙达听得愤怒不已，这些狗官，尽在私底下干一些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本他还想权衡一下，是否如实给马永文说，如今看来，索性就让他们彼此暗斗去，自己在一旁看热闹。
见后边已没了什么再听下去的必要，沙达决定离开，在越下房顶之时踩在了一块瓦砾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这让守在外边的秦正听到，大吼了一声便追了过去。
屋内的戚云熹也警觉了，“吴大人，你姑且避一避。”
吴迅昌不以为然，“怕什么，我带的五百精兵，早就驻守在了崇西城外，随时等候调配，这次我来崇西城，就没打算低调，就是要让朝里的某些人知道，这地方，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沙达逃走的最近路线，就是走后厨，钻过柴房，然后翻过围墙，便可以到了叶桑陌的医馆里。
在柴房里，他碰到了打算睡下的唐墨，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唐墨决定就留在醉仙楼休息，没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闯进来的沙达。
虽然沙达蒙着面，唐墨还是从那双眼睛认出了他，“沙大哥，怎么是你？”
沙达压根没有时间和唐墨说话，按理说，他应该把认出了他的人杀人灭口才是，可是暗器已经拿在手里那一刻他却犹豫了，这个女孩子，总让他想起妹妹沙妙来。
而且，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死得不明不白呢？
如果自己真把她杀了，和黄昱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飞身越过了围墙，唐墨还没反应过来，秦正便冲了进来。
他看着还未离开的唐墨，充满了怀疑。
“唐墨，你怎么会在这？刚刚，你看到这里有人经过吗？”
唐墨不由得心下一惊，她知道沙达是一个江洋大盗，时常会去偷大户人家里的东西，该不是他来醉仙楼偷东西来了吧？
供出他来，唐墨有些于心不忍，心想明天去医馆找沙达问问，如果真是拿了醉仙楼的东西，记得拿回去便成，如果被毛掌柜抓住，肯定免不了送官，这样的话，他又要被关进大牢里去了。
“毛掌柜，我，我看时辰太晚，就留下来在柴房休息，大晚上的，城里早就宵禁了，我有些害怕。”
秦正有些光火，厉声问她，“到底有没看到有人从这里离开。”
唐墨连连摆手，“没，没有。”
秦正没再理会唐墨，快速出了柴房。
“公子，没有看到有人，莫不是刚刚听错了？在这之前，我就让大良他们在醉仙楼里里外外巡视过好几次，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等。”
“罢了，不用再追了，若真是有人，怕是早就逃远了。”
秦正并不知道戚云熹他们的具体计划，但多数也猜到了一些，这次的行动，肯定和上次劫的黄家那批私盐有关。
戚云熹的心头五味陈杂，此刻，他想得更多的，是如果吴迅昌带的五百精兵和黑虎山寨的人打起来，为了那些盐，又会有多少人死于这场战斗之中？
如何才能避免最坏的结局？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迫不及待回到了密室，想要找吴迅昌商量。
“吴大人，要不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上黑虎山寨说服谢元彪，让他交出这批盐？”
这已经是戚云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可是，刚一出口，便被吴迅昌立马给否决掉。
“不行，你的身份不能暴露，这关系着朝廷对整个崇西城的把控，你不能为了一帮土匪，便毁掉我们前期这么辛苦的布局。”
说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可又是那样的毫不讲理。
戚云熹没再继续坚持下去，但是这天晚上，他却用自己的方式，给天阳教的弟子发出了一封密信，让他们派人赶在他们之前去黑虎山寨通知谢元彪。
信中，他说得情真意切，而且诚意满满。
但愿谢元彪能听他的。
也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二天一大早，唐墨做好了早餐，想要送给戚云熹，可是却发现戚云熹没在醉仙楼了，这让唐墨甚至有些迷糊，就像是戚云熹昨天晚上没有回来过一样。
大良还像以前一样开门营业，只是毛掌柜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对所有进店的客人都爱理不理，倒是隔壁的济世堂医馆，最近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唐墨去看了看叶桑陌，她已挺着很明显的孕肚，自从上次被沙达撞见她想喝药打掉孩子，被他骂了一顿之后，她再也没动过不要孩子的想法。
如今，店里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沙达在操持，俨然他才是这家医馆的老板一样，唐墨见到他，刚想张口询问他昨晚为何来醉仙楼的事，却被沙达抢先说了话。
“有些事，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掺和进来，这些都不是你一个小丫头招惹得起的。”
从沙达的眼神里，唐墨看到了无尽的担忧，“沙大哥，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沙达不想给唐墨透露太多，但是他知道，醉仙楼这种地方，真的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如果你相信我，我希望你尽快离开醉仙楼，最好是不再留在崇西城。”
唐墨还想问什么，沙达却转身进了医馆，留下一脸迷茫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