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宏不以为意，“舅父大人要说什么，尽管说便是，宏儿自当铭记于心。”
林如海开始说起了戚云熹。
“宏儿啊，你是被你父亲给骗了，包括你母妃，他也瞒着，如今的戚云熹，早就在崇西城扎下了根，都不知道为你们戚王府赚了多少钱了，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吗？”
戚云宏满脸茫然，“父亲大人派二弟去了崇西城？不，这不可能的事，若要论对崇西城的熟悉程度，我在桐梓关边关带着戚家军打了近一年的战事，说什么也比二弟熟悉啊，父亲怎会不派我去，而派了二弟？”
林如海摇了摇头，重重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落在戚云宏的心上，就如同千钧之重一般，其实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虽然在极力否认，心头却已经相信了林如海说的事实。
是啊，怎么可能那么巧，每次自己去朔州城看戚云熹，他都恰巧不在，而以前和自己还一直交好的二弟，如今也不托天阳教的弟子，给自己带信了。
感觉两人就像是失去了联系一般，很多时候，戚云宏感觉自己便没有了这个弟弟。
“二弟一向天资聪颖，而且常年生活在朔州城，细说起来，他确实比我更适合经商一些，不像我，一直就学习骑射，空有一身武艺，如今却无法为朝廷效力，也是遗憾。”
戚云宏在听说戚云熹被父亲重用之后，眼底更为黯淡了一些，林如海见火候一到，小声问了一句。
“难道，你就甘心在太常寺，做你的太常少卿，做上一辈子吗？就连戚王的王爷爵位，你也不想去争取了吗？”
戚云宏抬起头。
“舅父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戚王府的嫡长子，这世袭王爷的身份，自然便是我的。”
林如海再次叹息，“宏儿啊，你太天真了，你别忘了，戚云熹是王府的二公子，如今，又受到戚王爷的重用，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一点苗头吗？”
戚云宏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但是，他不相信父亲会如此待他，从小到大，他在戚王府的地位都是如此尊贵，再加上母妃的缘故，从未有人对他的地位有过任何质疑。
“舅父大人，我还是不相信，就拿二弟母亲的身份来说，如果让他来世袭戚王的身份，很多人也会觉得不妥。”
是啊，柯伊芙的身份，在所有人的眼底是忌讳，林如海听到这句话，却是笑了。
“这你又大错特错了，柯伊芙已死去多年，在戚裴仁的心里，更是无法忘记，所以，就算是为了柯伊芙，他对戚云熹倾注的感情，也会比你们兄弟几个多得多，不然，他怎会对戚云熹如此看中？”
如今，戚裴仁让戚云熹插手崇西城的私盐生意，在林如海的眼里，甚至觉得，戚裴仁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想要在合适的时机造反，而且戚云宏毕竟是带领戚家军在边关陷阵杀敌之人，如果能把戚云宏握在手里，他也等于握住了戚家军的命脉。
所以，无论如何，戚云宏这个人，林如海都是需要争取的。
“舅父大人，宏儿还是不懂，就算父亲看中二弟，让他去经商赚钱，可也不是在朝中建功立业啊，这对我能有什么好威胁的？而且，二弟为人正直，能力超群，就算由他世袭了戚王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林如海冷冷一笑，他其实在戚云宏的话里行间，在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早就心间意难平了，可是还能说出如此淡定的话，只能说明，他是在伪装。
而为什么伪装，那是因为他心底起了欲望啊。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觉得现在的固梁王当真是相信了你们戚王府了？如果相信，在你从边关大胜而归之时，就应该给你加官进爵，担任东梁国的肱骨之臣才是，可是如今呢，太常少卿？说出来都像是一个笑话，这纯粹就是一个养老之地，固然，你的父亲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让戚云熹在京中任职，你觉得境遇能比你好到哪里去？大不了就是多一个闲职罢了。”
林如海继续给戚云宏分析，这些话，戚云宏听着，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赞同，可是，心里对父亲愤愤不平之气，确实愈来愈浓了。
“但是如今的戚云熹，在崇西城就不一样了，不瞒你说，我的人早就回来汇报了，他已经涉猎了崇西城和朔州城之间来往的私盐交易，而且非常高调，长此以往，戚王府必将成为京都首富，如今这个世道，有什么事是有钱做不到的？”
戚云宏心头的天平彻底倒向了林如海，但想起如今自己的现状，唯有苦笑。
“即使如此，宏儿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到这寻芳阁里，听听雅晴姑娘弹琴说笑，聊以度日罢了。”
林如海厉声质问戚云宏。
“荒唐，堂堂男儿，怎能陷入如此的靡靡之音之中，而丧失了斗志？宏儿，你变成如今这样，我心痛啊，想当年那个叱咤沙场的宏将军，到哪里去了？让孟国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如今只能蜷缩在花柳之地喝酒，就这样消沉下去？”
戚云宏的心头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昔日的豪情壮志，在心头顿时熊熊燃烧。
“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固梁王对戚王府有忌讳，他怎么可能重用我？”
林如海的声音缓了下来，“宏儿，舅舅理解你的无奈，你的报国无门，不过，你就从未想过改变什么吗？”
戚云宏看着面前的林如海，突然反应了过来，今日的他前来寻芳阁找自己，绝对不是教训他一顿这样简单，肯定还会有别的目的。
“舅父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给我说，但说无妨，宏儿定听舅父大人之言，努力改变如今的状况。”
林如海一副语重心长，“宏儿，舅父问你，是否看中太常少卿这样的官职？毕竟，在外人的眼里，这也是一个正四品上的职位，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戚云宏冷冷一笑，“待在这里，还不如让我直接出家了的好，反倒更为清静。”
林如海点头，“那么如此，你是否愿意换一个地方呢，或许官职比太常少卿会低上那么一点点，但是，绝对是干实事之处。”
“舅父大人所说的是何处？”
林如海终于说出了今日前来的目的，“军器监。”
戚云宏的心头不由得一动，这地方他知道，是整个东梁国的命脉所在，固梁王怎么可能答应让自己去。
他苦笑一声，“宏儿做梦也想去的地方，可是，哪里可能会轮到宏儿的头上，舅父大人还是莫开玩笑了。”
这个被林如月看不起的地方，仅因为她的品阶没有戚云宏如今的太常少卿高，可是，却没想到是戚云宏梦寐以求的地方，果然，还是林如海更了解他。
“那宏儿就太小看我了，如果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能让你顺利就任，你觉得我会在你面前提出来吗？”
戚云宏的眼底开始放光，“此话当真？”
“当真，只要你愿意去，剩下的交给舅父去做便好，保证让你不久后便能去军器监报道。”
戚云宏喜出望外，甚至都忘记了去隔壁房间和雅晴姑娘道别，直接走出了寻芳阁。
“好，谢舅父大人，那我就回去等您的好消息了。”
林如海办成了一件大事，心头舒畅，在离开寻芳阁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身后之人小声耳语了几句。
“记住了，去调查寻芳阁内雅晴姑娘的信息，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