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鬼狐不两立,我很诧异苏青风会这么说,以为他又在吃飞醋了,就撇开他手说道,“你别没事话里话刺我了,那杜十方本事那么大,上次我都是烧了请神决才请来的,现在哪能说请就请来的!”
“我是说真的。”
苏青风严肃的坐起身来,狐眸深暗的盯着手上红狐扳指,长出口气,“我苏青风是抛不开鬼狐不两立的芥蒂了,但也不是狼心狗肺的狐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杜十方上次都拼命救了我,这个情我得领。同样我有了仇,他看在你面上,也应该能帮我。”
我一直都认为苏青风是狐狸,很记仇,但没想到,在某种事情上,他还是挺豁达明白的。
我没再说什么,转头就让司机开车。
车子蹚着泥泞的道路开出村子,路过一个小村子时,司机突然停下来,转头跟我说,他听李桂香说了,这次我收服蛟龙的事,正好他村子里,有个老太太家里也闹了事,知道我仙家本事大,想请我这个仙姑去看看。
本来挺累的了,我只想带苏青风回家好好睡一觉,但看司机满脸的期望,也不好推脱,就跟他进了他说的那个蔡家沟村。
之后到了司机说的那个老太太家,是个带着老大院子的二层小楼,楼表层贴着白瓷砖,折射阳光显得很透亮白净,在这都是平房的小村子,这样的住处真的很显眼了。
可一般来说,闹事的人家房子顶上都会有很浓的阴气,我却没见这老太太家有。
正想着,那司机带我和陆小玄走了进去,里面装修比外面竟然还要华丽精致,就是城里的房子都未必赶这个好。
可到里屋,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太太,却满脸憔悴的躺在床上,轻声哼哼着,看着很难受。
旁边除了好多药盒,还摆着个尿罐子,站在床头的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投毛巾给她擦手。
那男人看到我们微微一怔,刚开口问我们是谁,司机就走过去,告诉这男人,我是他招来专门给老太太看外科病的。
在东北,谁有病痛,去医院却查不出来,还没日没夜的闹,都叫外科病,医学上统称癔症,但属于强行解释,实际上都是招了不干净的,得看事的掐弄,才能康复。
那男人可能是南方的,没怎么听懂,司机又跟他解释了一遍。
他才反过味儿来,快步走我跟前儿,持着南方口音,跟我说他其实是这家请来伺候老太太的,并不是这老太太的儿子。但他也快不干了,因为自打老太太病了,这家就没消停过,天天晚上有猫叫不说,半夜还总有人摸他跟老太太的脑袋。
不止如此,现在全村人晚上都能听到猫惨叫的声音,有两户人家,大人小孩都在睡觉时,浑身被猫给挠烂了,也都跟老太太一样,一病不起了,闹得村里人如今都不敢出门了。
听他这么说,我蹙眉走到老太太身边,看着她面色苍白中泛着灰,双目微闭说醒还睡着的,在那儿哼哼着,三分中已经有两分死人相了,但头顶却没有任何阴邪之气,反倒泛着股微微热光,像是在延续她的生命。
我转头看向同样也过来观察的苏青风,小声问道,“怎么感觉跟往常不一样?看出怎么回事了么?”
苏青风狐眸微眯的,转动了下拇指上的红狐戒指,淡声回道,“是有邪物作祟,但针对的不是这老太太。”
“不是老太太?”我有些诧异,见苏青风说话,又转头看向那瘦小男人,“老太太这样几天了?在我来之前,就没找其他人给掐弄下么?”
那瘦小男人寻思了下,就说着南方口音回道,“哎哟,这个说起来也是惭愧的啦。我在老家的时候啊,也跟叔父学了几个道家皮毛啦。看出老太太不对劲吼,就摆香坛给她弄了一弄啊。可是晚上香坛就被什么东西砸了呀,我也被鬼影子吓的到小屋不敢出来了呀。要不是看老太太没人管,太可怜,佣金又给的多吼,我早就回老家了,太怕人了呀。”
他那南方普通话听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大致也听出来了,老太太闹了外科病,这里就他在,想给掐弄还没掐弄好,也快走了。
“那老太太的儿女呢,怎么没见到?”我不禁问他。
“老太太儿女都在外地做大生意,没时间回来的啦,不过也是蛮孝顺的,你看这小洋楼哦,给老太太盖得蛮舒服的嘞,还有我,也是他们花高价请来专门伺候老太太的。”瘦小男人满眼羡慕的瞅了一圈儿这房子,说的肩膀都快抖起来了。
我瞅着老太太那么难受,再听他这么说,也不知说啥好了,随后试着跟老太太沟通了下,她直念叨两句,阿花阿花的,就没了动静。
我问瘦小男人阿花是谁,他也摇头说不知道,我只好先跟他谈进贡的事,他给老太太儿子那边打电话,话都没说完,那边直接微信转账过来五万,就激恼恼的挂断了。
瘦小男人也习惯了,转头听司机的,按照东北这边请仙家的规矩,在我旁边摆上了鲜果点心,还有仙家爱的高粱细水,还有飘江红,进贡也照旧说好是两万。
出堂口看事都凭东家随心赏给,但我经手的事,都是随时可能没命的,所以这价格开始就没往低了定,能看得起就找我,看不起就拉到,一切随缘。
瘦小男做好这些,就找出被褥,安顿我现在这里住下来,之后他因为害怕,就老早跟着司机走了。
我在供果盘里拿了俩苹果,丢给陆小玄一个,自己啃一个,然后坐到了老太太对面,注意着她的反应,别在死了都不知道。
苏青风倒不忌场合的瘫在床尾沙发上,拿着酒杯喝酒,吃烧鸡,看着不像跟我来看事的,反而像来享受的。
他这样,我也习以为常了,转头看着老太太啃完了苹果,瞅她很难受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我奶,阿十说过,她为了我这会儿应该都病了,可我却不能去看她。
一时有些心酸,我转身拿热毛巾,接替了瘦男人的活儿,给老太太擦身上。
转眼就到了晚上九点,我给老太太盖好被子,就拉着陆小玄去铺被子,准备躺下,真有什么东西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陆小玄有些害怕,边扑被子边眼神警惕又恐惧的凑到我耳边,说这次不知是个啥,要是会吃人的邪物,得赶紧准备跑,别在邪物来了,老太太突然死掉也诈尸了,那为了这两万块丧命太不值了。
每次她都是神经兮兮的,打邪物时又是最无所畏惧的那一个,我有些无语的摇摇头,刚想说她点什么。
一阵阴风就从窗口吹进来,老太太突然绷直了身体,放在两侧的手攥得蹬蹬紧,闭着眼睛跟梦呓似的,嘴里不断叨念着,阿花,阿花,阿花快回吧,别管我了……
她说完,灯就灭了,外面乌云跟着遮住了月亮,屋里黑的连半点光都没有了。
陆小玄吓得直接抱住我胳膊,考拉似的挂了上来,我怔楞的看着四周,寻着苏青风的方向,却觉得好大股阴风从身体四周吹来,在黑暗中,那种诡异和恐惧,激得我冷汗嗖的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紧接着,就是一阵很惨烈的猫叫,在周围泛起来,好像房顶屋内,哪儿都是这声儿,还找不到具体方位。
隔着窗户看去,附近几家好像也因为这吓人的猫叫,而亮起了灯,却谁都不敢惹出动静来。
我绷着身体,搂着挂在我身上的陆小玄,很害怕看不到苏青风在哪儿,又不敢出声叫他。
这时,老太太又开始叫阿花了,那声音这会儿听着就跟死人叫魂似的,更激的我头皮发麻,我捏着拳头屏住呼吸,却看到从窗口跳进个泛着青光的黑影,直接越过老太太身上,趴到了她头顶。
“苏……”
我刚要叫苏青风,身后就感觉到一股寒风,苏青风站到了我身后,捂住我嘴同时,也将我和陆小玄拽到了他后面去,继而边朝那边扑去边冷喝,“何方邪物,竟敢再次造次,还不现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