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听到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姜钧山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说实话，他倒是真希望沈玉直接死掉。
可是，如果沈玉真的就这样死了的话，那么后果肯定会非常的严重，若是因此在引来陈庆余的疯狂报复，那可就真的是太得不偿失了。
虽然大家都说陈庆余现在只是个商人，但话虽然是这样说，你看京城里这么多人，有谁敢站出来说自己肯定比陈庆余厉害的？
至于那句生子当如陈庆余，改成了姜钧山，也只不过是别人的吹捧而已，至于姜钧山本人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可就说不好了。
更何况，陈庆余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他现在的身价，要是真想报复一个人，姜钧山觉得恐怕还真没有谁能扛得住的。
短暂的失神后，姜钧山抬眼看了看坐在书桌后面的姜腾，继续说道：“好，三天，最多五天时间，如果能让他认罪，你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啪。
姜钧山的电话挂断之后，姜腾从兜里摸出香烟点上了一根。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浓郁烟味，姜钧山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姜钧山还是耐住性子等着。
姜腾和别人不一样。
往前数个二三十年，但凡是世家子弟，能够坐到他现在这个位置的，还真没有几个过的像他这么清贫的。
这里说的清贫，可不是指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种。
而是指的一种生活习惯。
随便举个例子，不管是王家还是柳家，在从政的圈子里虽然拎出来一个，身价最起码都是八位数以上的。
他们贪了吗？
很显然，大部分都没有，但他们是世家子弟，挣钱的方式多如牛毛，而且以他们的背景势力，还真不用刻意的去贪那几个钱。
毕竟，像姜传宇那样糊涂的官还真没有几个。
可姜腾就跟别人不一样，他在官场上一分钱不贪，在家族里更是不曾用过任何关系去捞钱，哪怕是一些在别人看来是他应该得到的钱。
姜钧山看了眼桌子上那盒十二块的烟。
说实话，在姜钧山的记忆里，姜腾好像还真就没有占过什么人的便宜。
你说他耿直吧，也对，你说他固执死脑筋吧，也有道理。
世家子弟里，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有谁抽的还是十二块钱的烟？
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但姜钧山也明白，姜腾的脾气，基本上是和姜明强差不多，因为他从小是跟在姜明强身边长大的，所以脾气相仿也是正常。
但，就实际而言，没有人喜欢姜腾这样的脾气。
因为没有人情味，说好点是为人正直，说难听点就是古板刻薄。
无论是什么人求他办事，只要是在规则之外的事情，他都会一口回绝，哪怕是亲兄弟之间。
即便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他都不会帮忙。
这样的人，在戏文里时好官的模范，但是在亲朋好友的眼里，却是一个不通人性，古板刻薄的人。
毕竟，从古至今，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九品芝麻官，哪个当官的在上任之后不帮衬着自己的亲朋好友？
就算你自己不贪，不收任何‘贿赂’性质的送礼，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情，总不至于卡着不放吧？
事实上，姜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如果不算已经去世的姜明强，在姜家，姜腾算是官位最高的人了，在姜家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即便如此，他在姜家的人缘却是差到了极点，别说是他那几个亲兄弟了，就连姜钧山这个亲儿子，都觉得姜腾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以前这种想法还并不是很强烈，而现在，就是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在姜钧山的心里非常得强烈。
书房里，抽烟的姜腾一直没有说话。
而站在门口的姜钧山，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
今儿这一整天的时间他是累坏了，先是处理六家上市公司的事情，然后又接到了手下十几个电话，处理网上那些舆论的事情。
然后，还没休息一会儿，便接到了老领导的电话，姜钧山只好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到那儿便是一顿训斥。
所以姜钧山很想坐下休息休息，至于他现在为什么还站着，倒不是说因为他在等姜腾让他坐下，而是他觉得自己不该坐在沙发上。
又或者，准确的说，是姜腾不该坐在书桌后那张椅子上。
这让姜钧山的心里很不舒服。
“郑什？你跟国安局的为什么会有联系？”手里的香烟抽了一大半，姜腾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凝重。
“以前偶尔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姜钧山虽然已经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说话的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不耐烦。
出于习惯，姜钧山开口便想解释个清楚，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敷衍的随口说了一句。
“偶尔认识，朋友？”姜腾冷哼了一声，透过眼前的烟雾，瞪了姜钧山一眼：“你可真行啊，用国安局来帮你报私仇，你可真行啊！你知不知道国安局代表了什么？那是国之重器，用来处理一些私密要案的，你竟然……”
也不知道是气坏了，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腾伸手指着姜钧山，并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完。
“我知道，但您刚才也说了，姜家上上下下一千多人都在看着我，现在有人在暗处捣鬼，难道我要坐视不管吗？”
从小到大，姜腾很少训斥姜钧山。
这主要是因为姜腾平时工作比较忙的原因，再加上父子之间并不是很和睦，对于这个严厉的父亲，姜钧山平时都会刻意的躲着他。
更何况，姜钧山也很少犯错。
所以，从小到大，姜腾训斥姜钧山的次数，基本上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但，在此之前，准确的说是在姜明强去世之前，姜腾每一次的训斥，姜钧山都会态度诚恳的承认错误，并且及时改正。
而这一次，姜钧山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反而迎着姜腾的目光瞪了回去。
也许是没想到姜钧山的态度会这么强硬，姜腾先是一愣，随后有些陌生的看了姜钧山一眼。
最后，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姜腾自嘲的笑了笑，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你也忙一天了，早点休息吧。”说完，姜腾站起身便要离开，在路过姜钧山身边时停下了脚步，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的看了眼姜钧山。
直到姜腾走出书房，脚步声渐渐远去，姜钧山这才从愣神中清醒了过来。
姜腾的退让，并没有让姜钧山感到有多么的兴奋或者激动，因为这在姜钧山眼里是应该的。
毕竟，他现在是姜家的家主。
虽然跟古代的皇帝有些区别，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总是相通的。
姜钧山抬眼看了看书桌，他忽然意识到，原本这屋子里散落了一地的A4纸，应该就是姜腾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