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活下来，我更高兴的是，看到你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从今天开始，DYS特别作战小分队正式成立。
DYS——danger、youth、sword，危险、年轻、利刃，这就是你们的代名词。
我需要你们做好准备，做好一辈子籍籍无名的准备，做好勋功章拿到手软但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的准备。
你们在这里，穿上这身衣服，你们就是大英雄，可回了家你们的家人问起来，你们只能告诉他们，你在部队是炊事班削土豆的、是装甲连擦坦克的、是后勤部打扫卫生的。
你们是我手里的98k，但是我只能告诉别人你们是一把自动步枪。你们会有至高无上的荣誉，但你们必须承受无尽的孤独。”
左盛妍一顿，问了最没必要的一个问题，“我最后问一遍，有退出的吗？”
意料之中的迎来了“没有”的回答，左盛妍点点头，“那么，从今天开始，这个小分队的五个人就是这个国家国旗上的五角星最锋利的五个角，我需要你们用你们毕生的心血去捍卫它！”
“五个人？”杨哲瀚扫了一下他们几个，“一、二、三、四……哪儿来的第五个人？”
“咳咳！”一旁的韩大队长清了清嗓子，推着左盛妍往前走了一步，“我正式介绍一下啊。
左盛妍同志，原服役于八连担任指导员，现服役于我烈焰特种大队，任DYS特别作战小分队队长。”
四个人的惊讶大过惊喜愣在了原地，到底是杨哲瀚先反应了过来，呲着小白牙朝左盛妍傻笑，“指导员？！”
韩云飞“啧”了一声，“还叫指导员呢！该改口喊队长了！”
左盛妍给了他们一个“打住”的手势，“诶诶欸行了啊，差不多得了。
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鸡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那边有个热水房，你们这几个脏不拉几的货赶紧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给你们放两天假。”
看傻小子们没一个动地儿的，左盛妍乐了，“这次是真放假！我宣布你们集训正式结束了！”
“嚯！”杨哲瀚带头把脏衣服脱了，随手扔在了地上，“谁也别跟我抢！我要搓掉两斤泥！”
左盛妍笑着扭头往旁边去，想去清净的地方坐一坐。
“指导员！”
左盛妍站住回了头，看着喊他的杨哲瀚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杨哲瀚给了其他三个人一个眼神，其他人会意——
“1、2、3——”
“左队长~~~~~~~”
“滚蛋！”左盛妍一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虽然凶巴巴骂了人，却还是没忍住笑了。
左盛妍趁着他们洗澡的空当脱下了作训服，换了身常服军装，坐在离基地不远的地方开始放空。
正闭着眼，鼻尖突然传过一阵沐浴露的清香。
左盛妍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给他挪了个地，笑了，“洗完了。”
“嗯。”杨哲瀚应了一声，单手撑着石头跳坐了上去，私心作祟又往左盛妍那边挪了挪，穿着大裤衩子的两条大长腿，当啷着一个劲儿得晃，军绿色短袖外面裸露的小臂白的反光。
两个人一阵沉默，左盛妍咬着下唇沉吟了半天，轻声问道：“杨哲瀚。”
“嗯？”
“你演习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半天没听见杨哲瀚回复，左盛妍抬起头来看他，才发现杨哲瀚怔怔地望着他也不知多久了。
那人突然伸过了手，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左盛妍的发顶，淡淡的薄荷香舒缓着左盛妍紧张的神经。
杨哲瀚嗓子有点儿哑，嘴角隐约还有淤青，他轻声埋怨道：“左盛妍，你知道那是演习，可是我又不知道。”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左盛妍那点儿小心思如愿以偿，终究是得逞地笑了，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杨哲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觉得他们之间越来越近，可是他每看一眼左盛妍就不自禁地想后退一步撤回安全距离。
这个人……一直都是那么耀眼啊。
他活在她的光芒之下，美滋滋地仰望了他那么多年，却终于在长大了懂事了之后变得止步不前，生怕遭嫌。
所有人都说他不学无术不求上进……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这个人……
他喜欢这个人站在最高的荣誉台上，可是他不敢与她并肩而站。
“左盛妍……”杨哲瀚知道，有些话，如果再不说就再也没有理由说了。
“嗯？”
杨哲瀚喃喃开了口，像是在给自己讲故事。
“那年你高一，我高三，雨下得特别大，我看到你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很想跑过去给你举伞。为了追你，新买的球鞋跑湿了，身上的新衣服也湿透了，可我还是晚了一个男生一步。
那个男生可真帅气，我记得特别清楚，好像还是咱们篮球队的，举着一把亮橘色的伞，你和他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我被雨砸在身上的时候终于清醒过来，我没带伞，你也不缺追求者献殷勤，从始至终挨淋的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左盛妍看着那颗耷拉到胸前的毛栗子，手举了起来又放了下去，最后一把胡噜住了栗子毛，狠狠抓了两把，把他刚洗完的头发抓乱了，也把杨哲瀚的心抓乱了。
她戳戳杨哲瀚脸上的肉，笑嘻嘻地抬起了下巴，是杨哲瀚最熟悉的那个混蛋样子。
“你不过来问问我，又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把伞收起来，陪你这个忘性大的臭傻子一起挨淋？”
左盛妍说罢，眼里骄傲的光第一次熄灭了，她低着头，苦笑了一下，身下硬邦邦的石头硌得疼，他往另一边挪了挪，跟杨哲瀚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还以为你烦我烦的不行了，不然也不会把我一个人往部队扔……
所以我不敢在你面前出差错，我想让你知道左盛妍有多好有多优秀多值得你喜欢，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你越推越远……”
杨哲瀚那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带着丝迟来的愧疚，他慢慢蹭了过去，悄悄攥住了左盛妍的手。
厚厚的茧子在杨哲瀚手心一点点化开，杨哲瀚没忍住一把把人搂进了怀里，力气之大像要把人揉碎一样。
“我讨厌满分的期待值，我也不想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天天做减法把热情耗尽。
所以，左盛妍，你大可以告诉我，你这个小坏蛋傲慢又自大、冷血又毒舌，近乎变态的占有欲和从不妥协的臭脾气，如果这些我都能接受，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开始的机会。”
左盛妍吸吸鼻子，不想再杨哲瀚面前没出息，她搂着杨哲瀚的背，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杨哲瀚，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杨哲瀚笑，“你是我的坎儿。”
一个迈不过去，却甘心臣服的坎儿。
他们就这么静静抱着，久到天都开始擦黑。
左盛妍趴在他耳边，懒洋洋地唬人玩儿，“杨哲瀚，你还没跟我求过婚呢，我怎么就稀里糊涂嫁给你了？”
杨哲瀚抽出一只手来默默空荡荡的口袋，无奈笑了，“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啊，你这也太突然了。”
左盛妍突然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歪着头朝他乐，“我不管，今天谁先求了算谁的，你要不跟我求，那我就跟你求，到时候你可别哭着鼻子喊我老公。”
北京爷们儿输什么也不能输排面，杨哲瀚实在是给他变不出来婚戒，让他这么一说更是一鼻子灰，他认认真真掏了掏两个空兜，最后铁着心摇了摇头，
“没有！我总不能拿什么易拉罐拉环儿、破草根子糊弄事儿！我警告你，你不许拿那玩意儿耍赖！”
左盛妍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你再想想，你要真没什么定情信物，就别怪我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杨哲瀚烦躁地揪着自己的栗子毛，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出来野外作战还能捎着什么贵重物品。
左盛妍笑着撒开了他的手，“小废物！”说完之后纵身跳下了石头。
杨哲瀚担心她的腿，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跳了下去。
左盛妍伸手揪下了自己肩章上的一枚星星，然后单膝跪地把星花递到了杨哲瀚眼前。
“杨哲瀚，我就问你一次，你愿意陪我打一辈子枪吗？”
杨哲瀚看着左盛妍手心的那枚星花，特不争气地红了眼圈，使劲儿兜了半天也没兜住那两滴金豆子，“吧嗒吧嗒”砸在了地上。
“杨哲瀚！”左盛妍不耐烦地把手里的星花又往前递了递，“给句痛快话！”
杨哲瀚抽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了星花。
“放心，子弹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