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于行闻言,又低头笑起来,跟着又轻轻摇头。
“但是张玉琼可不是这样的。”
他笑容里带着苦涩,却也不乏温柔。
“我要是跟别人在一起,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让她难过的事,我以前做的太多,如今一定不能再多一件了,而且我也不想和别人儿孙满堂,我只要长命百岁就好了。”
上官于行今天话已经说得很多了,这两年估计谁也没见过他在台下辩论场下这么多话,苏文昊其实也不知道上官于行现在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在好好地生活。
因为上官于行他除了抽烟,和不可避免的熬夜,没有其他任何不良嗜好,也许真能长命百岁,也努力钻研辩论知识,他们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带队教练背地里都罕见的说他有进步,照这个模式走下去,顺利留校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名利双收,健康平安,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可愁的了,可是身边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担心他,那根埋了四年的弦,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万一哪天就断了呢?
一夜无梦,其实是很多夜无梦,上官于行这一向吃的好,睡得好。
感冒断断续续的发作,打针吃药也总不见起效,好在很快也到了期末,这是上官于行大四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虽然上官于行家里并不属于大富大贵,但是也算中等偏上,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的父母也很是娇惯,自放假之后,上官于行就天天在家里好吃懒做,放空了脑子什么都不必想。
眼见着家里的雪依旧有终年不化的气势,上官于行自己养的宝贝小狗,奶球也从小公主熬成了母后,生了一窝小狗崽,休息了几天也终于恢复成活泼不安分的样子,依然喜欢围在他床边绕圈。
上官于行不由得伸手去逗,奶球很听话,就摇着尾巴就过来舔他的红绳镯子。
这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个不停,上官于行只得甩开奶球,伸手拿过手机来查看,是他们家人的微信群里收到的信息。
大学刚毕业的堂哥带了女朋友回来过年,约着大家一起出去见见面,底下是一堆长辈们的祝福。
上官于行也敲着手机屏幕,打下了一串祝福,说等他们回来一起约着一块儿吃饭,然后点击了发送,其实按着这样算起来,其实他也有过一个机会,可以带张玉琼回家的。
张玉琼算是一个没有见过厚积雪的南方人,c市的冬天让她有些吃不消,大雪纷飞觉得冷,室内暖气又嫌热,她在c市读了三年大学,却还是很难适应这个环境,李墨吟因此常取笑她是属蛇的,冬天只敢窝在屋里冬眠,没有大事断然是不肯出门的。
但是今天却是不一样的。
张玉琼很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正逢天气晴好,平静无风,倒很适合出行,张玉琼裹了羽绒服,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先去菜市场,她会做的菜不多,只能沾沾手走个过场,要想桌上好看,说到底还是得依靠外卖。
上官于行的父母在c市给他准备了间房子,方便他不习惯住宿舍的时候可以有地方去,面积虽然说不大,一个人生活也足够了。
张玉琼大约一周会来一次,帮他收拾一下屋子,有时间就做顿饭,他不在时,也能看着家,照顾奶球。
上官于行爱吃肉,她能做最简单的小炒,要挑些不太老的五花肉,肥瘦适中,颜色鲜明最好,在遇见上官于行这个人以前,张玉琼从没想过自己会主动进厨房,放下钢琴键,洗手作羹汤。
也算是心态的转变吧,曽认为柴米油盐会消磨女孩的灵气,现在却渐渐找到乐趣,觉得更像生活的情趣,她愿意去为了他,哪怕只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也想去亲力亲为。
其实从头看来,上官于行对张玉琼就一点儿都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差的。
第一次和李墨吟去现场听辩论赛的时候,张玉琼的注意力也并没放在上官于行身上,他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能力这么强,就是一个替补队员,上场打辩论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
张玉琼对他印象的深刻,并不是具体始于他的辩论技巧,而是某次被李墨吟拉着聚会,在ktv他被苏文昊他们几个起哄,他唱了一首她记不住名字的歌,声音低沉,如泣如诉。
想来是那天灯光斜印在他脸上的亮度正好,亦或是他嗓音深情,目光含郁,张玉琼一时被撩拨了心弦,从此就埋下了不可收拾的情根。
于是进现场听辩论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难免更加把这个叫上官于行的男孩子装进了心里,他又高又瘦,总像的营养不良,坐在凳子上打辩论的神情却异常老练,不由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管是校内还是带队出去比赛,只要上官于行在,张玉琼每场必到,坐在同一个位置,即使是同一个主题的辩论,不管多少遍她都看得津津有味的。
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上官于行的名字在张玉琼心上开出了花,到后来,辩论队里的大部分队员,虽然叫不出她的名字,但一定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了。
后来还是李墨吟实在看不下去,下了场拖着她一起和他们去聚会,不管成不成,既然是喜欢,那至少也要拼上一拼,只自己闷着,怎么算得上是真心喜欢。
张玉琼是个从来不会争抢的,原因大约是从小没有缺衣少食过,所以不懂得争取和主动,李墨吟便推了她这么一把,倒也没有强扭的意思,只想着大家交个朋友也不错。而且上官于行明里暗里总也透过几分心意,反正是不抗拒的,她因此才会牵了这跟线。
当然,李墨吟后来也无数次的后悔过自己这个决定。
如果不是她带着张玉琼来现场听辩论,如果没有那次ktv的惊鸿一瞥,如果她不拉着张玉琼去聚会,也许一切的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抛去后话不谈,回想起来刚刚和上官于行真正相处起来的时候,张玉琼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犹豫。
因为上官于行其实私下里和在台上打辩论的样子不大相符,而且反差可以说是很大了,辩论场上的他虽然透露着一种控场的霸气,逻辑缜密到将对手堵到说不出话来,但是有时也很活泼可爱,有些古灵精怪,时不时活跃一下气氛。
但是一等到下了台,私底下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却特别闷,话也不多,对她的态度也会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不了解,张玉琼总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造成这个样子,但是后来逐渐发现他的性格就是比较善变,有时候冷淡,对她的亲近会有莫名的防备,会冷脸相对乃至恶言相向,有时候却突然变得很活泼,热烈地向她靠近,不加掩饰的表达好意。
张玉琼花了好长时间才去适应了上官于行的喜怒无常。
张玉琼偶尔会想,上官于行一定是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不知道体贴,也学不会温柔,还好来日方长,她愿意慢慢教他。
就这样磕磕绊绊一路走到到今天,他们在一起也有整整一年了。
上官于行面对她依旧不多话,但也还是有实际的转变,会记得给她带喜欢吃的零食,送她回宿舍楼下,还会留意她爱看的歌剧什么时候开票。
张玉琼细细地挑选了半天,才结束了买菜之旅,回了家,一边备菜,一边打电话想问问上官于行什么时候回来,语气里不由自主地洋溢着小女生满满的期待和幸福。
“生子要出国了,今天在c市转机,我得去见一见。”上官于行淡淡地回了一句,而且很显然。并不是和张玉琼商量的语气,他没有说自己想去,而是直截了当地说自己得去,必须得去。
李成生是上官于行发小,一起泼皮挨打长起来的,就像亲兄弟一样,如今要天南海北的分开了,自然要在临走前再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