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以为刚才下车时伍子胥走后面没看见，就想把那老太太指给他看，结果我抬头一看，前面哪里还有老太太的人影。
“你没事儿吧？”
伍子胥的突然开口，吓得我又是一颤。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黑暗，那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我，它在笑。
“没事。”
收回目光，我的脸色已经回复了些许正常。
都现在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儿去。
我是不是应该习惯这样，总是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前吃玉米的三个人，还有今晚的老太太。可能自己还是太神经了。
“要我送你回去么？”
伍子胥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叫我脸色正常了些，又忍不住开口道。
“啊，喔，不用了吧，我认得路。”
看着近在咫尺的伍子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他的要求，或许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在我拒绝后，伍子胥就跟我告别，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已经逐渐漆黑的夜里，我才开始动身。
村头，樟树，奶奶的尸体。
我的印象里，这就是对于村头的所有印象，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滑了出来，或许这才是我拒绝伍子胥送我回家的真正原因，我之前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而已。
顺着还算熟悉的村头进去，在绕过几条依旧没什么变化的小路过后，我转身下到了一个斜坡下，昏暗中，依稀可见一栋房子模糊地屹立在那里。它比我印象中要高一些，想来家里这些年的变化也挺大的。
顺着斜坡下去，我才发现记忆里的土房子，已经演变成了一栋二层小楼，被漆的通红的大门上贴着秦叔宝和尉迟恭的门神像，只不过在门神像下边儿的一根钢管上，还拴着一条白色的大狗。
更显然，在我发现他之前，他已经嗅到了我这来访的不速之客。
只是它没有叫唤，这让我颇感意外，原本心里还在庆幸，可随即我就见他慢慢儿站了起来，而后用那双在手电筒下闪着绿光的眸子狠狠瞪了我一眼，这才放开嗓子嚎起来。
屋子里的应该是有人听到了响动，门口的灯被人摁亮，而后那红色的大铁门就在一只手的支撑下，一点一点的被打开。
这一瞬，我甚至有了拔腿离开的冲动。可我没动，只是注视着不远处的大铁门被一点一点的打开，而后，一个熟悉的人影浮现。
“爸。”
人影虽然模糊，可我还是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刚刚打开门，还没来及看清来人是谁的人影同样一滞，整个人就好像被点了定穴一般，呆立在原地好半晌，他才突然转身进屋，而后我就听到一声欣喜中带着焦急的话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她妈，闺女回来了。”
……
能重新回到家里，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而身前的两个不断忙碌的人影，则将这份幸福无限的放大。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爸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老妈已经哭过了，那双抱我抱在怀里用力整整好几分钟的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老爸在张罗着饭菜，他们已经吃过了，可我一到家老爸就转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鱼。
“我们家也有鱼塘了么？”
老妈正在擦桌，听我这么一问，才笑了笑道：“你三叔家的，你三叔去城里后就给了我们，一年到头还是有几千块的收入，平日里自家想吃鱼了，也经常去打来吃。”
我哦了一声，浓郁的香气就已经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我小时候喜欢吃鱼，却不经常吃，现在似乎一切都有了很多变化。
“怎么样，这次回来准备什么时候走？”
正想着，老妈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犹豫着开口道。
“我在上班那个地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个星期就得回去。”
“嗯嗯，现在可以回来了，就经常回来。”
我又点点头。
没成想老妈话音刚落，竟然又继续道：“还有就是……”妈妈欲言又止，我好奇的抬头，发现老妈别过头看向了窗外。
“是爷爷奶奶吧？”
妈妈好像回过神来一般，点了点头。
“当初那神婆说过，十年内你不能去拜祭他们，现在十年的期限早就已经过了，你这次回来了，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爷爷奶奶。”
我没有搭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爷爷奶奶，我对他们的记忆，似乎一直都还停留在深山里，和村头的那颗樟树，奶奶就是在那里吊死的。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拥有眼前的温暖，我吃着爸爸弄了近一个钟头才炖好的鱼，妈妈坐在沙发上缝着鞋垫，而爸爸，刚从房间里出来，拿着一连破损的外套递给妈妈，让她缝缝。
以前似乎也是这样，我用喜欢找一个袋子垫在堂屋的地上，然后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扔在那袋子上，自己又爬上去，玩个不停。
只是现在，那些东西应该早就已经不在了。
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家，索性人未变。
晚上十点多，父母准备睡觉，妈妈带着我上了二楼，在那里，是我的卧室。
“这房修了有些年头了吧？”
我看着走在前面，身形已经有些许佝偻的母亲，一时竟有些愧疚。
“也没多久，两三年吧，前些年有政策补贴，你老爸就决定先修起来，原本是打算等你回来再修的，可我们去问过神婆，神婆却说至少等她死后再找你回来，于是就提前修了，我们这两年也不敢联系你，神婆前段日子去世了，我们才准备让你回来看看。”
说起神婆，我又隔着浓厚的夜色看向后方的山林，神婆似乎就住在林子里，似乎除了一些村民家中有事儿找她以外，她就从来不出来。
“妈，我想去神婆的地方看看，”
“没了，早就没了，神婆一死，她的住处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不过有个东西，妈明天给你看看，神婆给你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