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断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得拜冥府阎君夜重华为师修习法术。
她神情之中的喜色甚至不加遮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做出了想要拜师的架势。
夜重华却开口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可以教你束发,但是我有两条件。你最好想好了,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要不要学。
“阎君大人尽管说,若是我此生大仇得报,莫说是两个条件。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阎君大人你一句话,苏蓁也万死不辞。”苏蓁说道。
为了报仇,可以万死不辞么?
很多时候,做么阎君的夜重华是理解不了那些鬼魂不死不休的执念的。似乎是因为他是神仙,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和精力,也看过无数的人。那些原本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在他的眼中也无非是功德簿上的寥寥几言。
或许是因为不是自己的人生,便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吧。
夜重华望着苏蓁严肃的神情:“第一,冥府有冥府的规矩,渡魂使只可渡亡灵,不可伤害活人。若是被天上的神佛知道,不只你要魂飞魄散,本府君也要受到牵连。”
苏蓁忙道:“我知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苏蓁定然一力担下,定不会牵连阎君。”
夜重华倒不是怕她牵连,此时听她开口,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了。她倒是想的轻巧,就算是她将责任一力承担下来,他也难保不会担一个管教不严的责任。
“本府君愿意教你术法,是为了让你在冥府长久的工作下去,而不是让你孤注一掷的求死。”夜重华神情冷了下来,望着苏蓁说道:“你若是学了我的术法,拿去对付凡人,本府君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蓁听在耳中,却没怎么入心。
夜重华其人,每一次威胁人的说辞都差不太多,却也没见他真的叫谁魂飞魄散过。
待她大仇得报,没了执念,魂魄会不会自行消散都是一说,夜重华所说的这些规矩根本不能圈住她。
再者,只要她有了足够的力量,去杀孟千佑的时候又不会提前报给夜重华听,难不成还给他时间前来抓自己么?那她是要傻到什么程度?
苏蓁点了点头:“阎君大人的教诲,苏蓁铭记在心。身为渡魂使,绝不会向凡人出手,请阎君大人放心。”
她低垂着目光,颇有些不甘心的意思,却是没有反驳她的话。夜重华心知她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并不想开解他。
毕竟身为阎君,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若是个个都需要他开解度化,冥府再多设一百个阎君也不够用。
“第二个条件,本府君上次让你在凡世寻的那个人,继续找。”夜重华眉头微微皱了皱:“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苏蓁连声应道:“是!”
“竹舍中的功夫,你可以先拿去修习,不用过问。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竹舍内的床你可以住,没事不要来打扰我疗伤。”夜重华冷声道:“还有,不准下山。”
苏蓁的话被堵在了口中,尚未吐出来便先咽了回去。
她着实想不通,夜重华为什么死抓着不让她下山这一条不放手,不过既然能在天柱山上修炼,还能得阎君大人亲自传授,怎么算她都是赚到了的。
至于和孟千佑的私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早晚要有一天将孟千佑生吞活剥了报仇,便也不差这一日两日了。
站起身来,便见夜重华一人走到竹舍后的灵泉前,脱掉了披在肩上的长衫与衣,再一次泡到了泉水中。
不知为何,夜重华一从那泉水之中起身,便会显得异常的疲惫。可身子一浸入到泉水之中,就像是干涸的鱼得到了活水,再次鲜活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冥府阎君的本相是什么,总不能如她所猜测的,真的是一条鱼吧。
苏蓁抛掉脑海之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回到房间里,抱起那卷记载着术法的书册认真的读了起来。
她少时在京城也曾承过才女之名,学什么也都不是很难,背起书来更是事半功倍。而为了尽快提升自己,苏蓁也不是没有选择性的修习,只是挑选一些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修习。
正如,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四阴之女,阴气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养料,是以学起以阴气支撑的术法,也会更加事半功倍。
苏蓁学习的第一个术法,便是阴兵过境。
正如其名,阴兵过境这一术法,便是使用自己的法力,召唤出鬼影供自己使用御敌,若是能力足够强大的话,召唤出千千万万的鬼影也不在话下。
她学习的术法都很有目的性,孟千佑为凡世之皇,真龙天子。她便学习那些能够抵御龙气的术法。
孟千佑的皇位有三万御林军拱卫镇守,她便学习阴兵过境,与孟千佑的御林军正面相抗。孟千佑的御林军不能再生,她的阴兵却能时时刻刻的创造出来,不愁比不上他。
可苏蓁到底是经验伤轻,不能很准确的把控自己的能力,召唤出来的阴兵也未必全都听她的使唤。夜重华调息过后噗,在竹林的矮榻上略作休息,看着苏蓁不知疲倦的一次次唤出阴兵,眉头也越皱越深。
这已经是他打三次翻起生死簿了。
一个凡俗之人,怎么可能生来便带有煞气?要知道,煞气可是寻常鬼怪修炼都未必修炼的来的。
可每一次翻起,生死簿上所显示的信息也都是一样的。苏蓁的身世,绝无问题。
这一世,上一世,上上一世。她做飞鸟,做鱼虫,做人,几世轮回在生死簿上现世的一清二楚,根本没有让人怀疑的切入点。
难道真的是自己料想错了么?
她身上的煞气,只是证明,她是一个学习术法的鬼才?
夜重华合上生死簿,再望向苏蓁的时候,眼神已经与先前有所不同了。每一样事物出现的同时,都会伴随着一大段的因果。而苏蓁,或许就是冥府的因果。
只是,至于究竟是什么因果,他便不得而知了。
……
一连几日,苏蓁都在专心钻研着这一项术法,不知疲惫似的日日将自己身体里的法力掏空才肯休息。
而夜重华泡在水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渐渐的已经可以与苏蓁讨论一下功法如何修炼才会事半功倍。很多事情便是如此,一个人在路上撞得头破血流,也未必能找到对的路。而多了个引路人,便一切都不一样了。
短短三月,苏蓁进步飞快,功法甚至已经及得上在冥府做鬼差多年的黑白二使。
冥府的府君整日留在凡世也有些不像话,眼见夜重华的身子已经一日好过一次,鬼使白甚至开是从冥府带来一些下属难以决定的卷宗,来找夜重华批阅。
天柱山依旧是天朗气清,苏蓁闭关七日后出关,正好赶上黑白二使路过天柱山,给夜重华送来卷宗。
黑白二使乃是亲兄弟,性格却竟然不同,鬼使黑沉稳内敛,鬼使白却活泼开朗,颇喜结交好友,更是对苏蓁颇为友好。
若说苏蓁在这冥府之中非要找出一个朋友的话,便是非鬼使白莫属了。
鬼使黑去向夜重华汇报工作,鬼使白便一个人跑到竹舍来,探头探脑钻进来,一拍苏蓁的肩膀:“苏姐姐,干什么呐。”
鬼差行路无声,苏蓁正专心致志的研究夜重华新教给她的红莲之火,闻声转身,手上的火团蓦地弹了出去,险些烧到了前来找他的鬼使白。
害怕火光是鬼差的通病,特别是阴邪之气极重的红莲之火,更是克制鬼魂的克星。
见那红莲之火向自己袭来,鬼使白吓的向后一缩,满屋子乱跑。一头扎在了前来寻他的弟弟鬼使黑身后,双手扒着鬼使黑的腰从他背后露出一双眼睛来:“苏姐姐!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是要谋杀鬼差啊!”
“抱歉,刚学会的,控制的不大好。”苏蓁抬手捏了个法决,将那团红莲之火收回到掌心之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见苏蓁收起了火,鬼使黑才放松了下警惕的神情,收齐了双镰转身走出了竹舍。
不得不说,这兄弟二人的感情真是好,见鬼使白有难,鬼使黑二话不说跑来帮忙。这样的兄弟之情,也就只有在无数次的生死关头才能相互摩擦出来。
“小黑!你去哪儿啊!”鬼使白扒着门槛唤了几声,见鬼使黑不回应,闷闷的坐回到了苏蓁的身边:“完啦完啦,小黑又生气了,他的坏脾气上来可难哄呢。”
苏蓁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明明长了自己几百岁,却还是个半大孩子模样的鬼使白,挑眉道:“你不是哥哥么,怎么还被鬼使黑管的这么死?我还以为哥哥的性格都会沉稳一些,弟弟都顽皮爱闹一些。”
鬼使白嘴唇动了动,显然是有些难言之隐。
苏蓁向来不喜欢难为人,见鬼使白不愿说,便将这件事揭了过去:“冥府是出了什么大事么?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鬼使白点了点头:“有拿不准的事情,便来找阎君大人定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