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是寒冬腊月还是三伏艳阳，化外仙境之中，永远都是气候宜人的初春。
这已经是苏蓁第三次来天柱山，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天柱山的女主人。
一路上，地仙和草木之灵全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苏蓁一伸手将自己的本体摘了回去，转眼便下了肚。
穿过一处环绕着竹林的溪流，拂开丛丛翠色，那幢竹屋还立在原处，分毫未变。
尘世已经过去几世载，虽不算是沧海桑田，却也是旧貌换新颜了。说来，也就只有这化外仙境的景色能终年不变的保持下去。
天柱山上没有侍女伺候，便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动手，苏蓁便也不假他人之手，当着此地主人的面，亲自在桃树底下掘出了当年埋下的那坛梅子酒。
陈年的酒香醇厚淡雅，像是能够飘进人的心中一般。
苏蓁难得雅致了一回，没有与夜重华拎着酒坛子对撞，而是在桃花树下摆了一张矮桌，取了两只小酒杯浅斟慢酌。
饮酒的乐趣便在于此，醇厚的酒香蔓延在唇齿之中，酒醉七分尚有三分清醒的时候最是快意。
竹屋里是夜重华亲手烧的骨瓷杯，绘着别致的饕餮面具，倒是少见的样式。
苏蓁轻轻转着骨瓷杯盏，看着上面别致的花纹道：“没想到你会的东西这么多，什么都会做，日后咱们家是不是能省下一大笔钱那。”
“咱们家”这三个字让夜重华异常的受用，更是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
他恣意的歪在树下，澄澈的酒水洇湿了唇瓣，更显得饱满鲜艳起来：“神仙多是这样，有着漫长的寿命却又无事可做，只好培养些兴趣来打发时间。”
“只要是有足够的时间，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就像是这骨瓷被子，我烧坏了一窑又一窑，总算是烧出来了这么几个能看的。”夜重华感慨道。
此刻的苏蓁就只想将自己之前说的话收回来。
看来有一个夜重华并不能省钱，让他培养兴趣，充其量也就只能是烧钱了。
月上柳梢，给二人平添了三分朦胧的醉意。很多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酒液就算是没有入口，也足够人沉醉其中了。
苏蓁脸色有些潮红，歪歪斜斜的靠着身后的柳树，眼睛里都有了三分笑意。
她这个人很多时候都与人不一样，寻常女子喝多了酒，总是爱哭爱闹。她却不哭不闹，乖觉好哄的很，甚至还会更爱笑。
是以，夜重华一个没留神，便见苏蓁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不止嘴角，就连眼睛都笑的微微弯起，正跌跌撞撞的一歪，摔倒在他的怀里。
夜重华猝不及防的将人接了个满怀，却下意识的将她的身子在怀里搂紧了。
柔软的身躯带着浓重的酒香，还隐约带着些清新的皂角香味。
她晌午刚洗过的头发，皂角的香气还未散尽，明明是再正常清新不过的气味，此刻却像是世上最好的催/情剂，丝丝缕缕的往夜重华的鼻孔里钻。
真是爱惨了她了。
夜重华在心中想着，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手指，将杯子抢出来放在矮桌上，手臂一抄将她拦腰抱起：“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睡觉。”
“是有点儿醉了。”苏蓁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迷迷糊糊的道了一句：“夜重华，我们成婚吧。”
那声音明明极轻极细，在这一刻就像是万钧巨山，蓦地砸在夜重华的心头，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
原本往房间里走的脚步生生顿住，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怀中的人：“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成婚吧。”苏蓁不知是有意撩拨还是不经意而为之，微微仰起头来贴着夜重华的耳廓说道：“你这么好，哪天和旁人跑了怎么办？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将你栓在我身边比较踏实。”
带着酒香气的灼热吐息就这样打在夜重华的耳廓上，像是勾起了他一身的邪火，怎么压都压不住。
偏生怀里的人还不自知似的动着身子，像是偏要将他压入欲望的深渊，今晚就做了好事似的。
这一辈子，夜重华上过九重天，下过千丈幽冥。菩提树下敢见血，瑶池台上敢出刀，什么都不曾怕过。就算是生死一线的时候，也没像这一刻心脏跳的这么快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有力反抗却又不敢动手。
就只能任由自己沉，沦在苏蓁的温柔乡中。
他知道此刻应该先带苏蓁回房间休息，不该将她醉酒时说的话当真。可不知为何，却偏想要问清楚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真心还是假意。
“怎么，你不愿意么？”苏蓁声音不高，一双宛若汪了泉水的眼睛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像是要看近他的心里。
她的手贴在了夜重华的胸膛上，感受着那胸腔之中砰砰跳动着的红色石头：“你的心告诉我，他是愿意的。”
夜重华的喉咙有些干，经常饮酒的人都知道，饮过酒后喉咙发干口渴乃是正常现象。
可不知为何，此刻夜重华就像是浑身上下都着了火似的，不敢动，也不愿将苏蓁放下来。
“阿蓁，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办？”半晌，夜重华才开口说道。
苏蓁到底是喝了酒，就算是没有彻底醉透，脑子也没有之前那般清明了：“我为什么会后悔？”
夜重华不敢看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好一阵才从唇齿之中挤出了一句话：“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或是……我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呢？”
话未说完，却被一个柔软的吻尽数堵了回去。
苏蓁像是天生不懂得什么是害羞，经历了无数的生死与离别之后，那些所谓的礼仪全都被她尽数抛却了。人生在世难得恣意，若是想亲吻的时候还要忍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情动的叼住夜重华的唇瓣，将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尽管那吻的动作生疏到了极致，却也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情动。
半晌，那缠绵的吻才就此放开。
夜重华因沾染了酒水而有些发红的唇被吻的更红，堂堂阎君大人怕是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有被别人调息的那一天。
他有些诧异的将苏蓁向上颠了颠，这才勉强抱的稳了。
苏蓁勾着他的脖颈，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我谁都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或许明日大厦将倾，咱们两个一个都活不了，那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些有的没的？”
她粗鲁的揪住夜重华的衣领：“我不管未来怎样，今天我喜欢的是你，难道这还不够么？”
一段话，宛若醍醐灌顶，生生刺入夜重华的心中。
既然话都已经说的这么开了，若是再做推脱犹豫不决，那夜重华就真的不像个男人了。
他再不接话，直接大步踹开房门，将苏蓁丢到了床榻上。
竹床只铺了一层薄被，苏蓁这么大一个人砸上去，未免有些七荤八素。喝过酒的脑子本就比正常人还要慢些，可此时，夜重华却已经欠身压了过来，将她困在了双臂中央的方寸之间。
苏蓁：“……”
半晌，她扑哧一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向自己的方向一拉：“怎么，阎君大人打算今天吃干抹净明天就不负责任么？我受宠还没几天，转眼就要变成弃妇了？”
夜重华说不过她，反正苏蓁在他面前总是有道理，也总是能将他说的哑口无言。
他双臂一弯，几乎是整个身子都伏在了苏蓁的身上。淡淡的酒香气弥漫在房间之中，给这方寸之间渡上了一层情/欲的味道。
二人的发同时散落下来，交叠在床榻上不分彼此。
夜重华挨近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伏在她的耳边：“可以么？”
回应他的是苏蓁灼烫的吻。
情至深处，变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算是现在天地将倾，夜重华也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管，就只想将苏蓁和自己困在这方寸之间，面对着彼此直至天荒地老。
腰带，外衫，里衣，一件件儿的散落下来。
.........
不管前世如何，今生如何。过去如何，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苏蓁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她什么都不会想，不会在脑海中勾勒那么多的弯弯绕，不会怀疑不会恐惧，也不会再想其他的人和事。
就在这一刻，彻底的放空在他的怀抱中。
“我爱你，不管是过去还是以后，我都只爱你。”夜重华情动的埋首在她的颈窝中：“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论何时，我才是那个最不会害你的那个。”
苏蓁浅笑了一声，双臂将他勾的更紧。
一夜良宵苦短，大梦不知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