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蓬莱,仙家府邸。
夜重华与苏蓁二人赶到蓬莱的时候,整个蓬莱仙岛外已经围满了各路仙者,吵吵嚷嚷声不绝于耳。
苏蓁听了几句,其中也不乏对青羊不敬的话。
“身为君主便能随便动手打人么?洞庭水君不忍与女子动手,现在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呢,真是毒妇!”
“要我说,蓬莱也算是存世上千年的仙府了,怎么能将偌大的家业交到这么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小丫头手上,这是嫌蓬莱存世的时间长了不成?”
“人之私心皆是如此,想必蓬莱这一代就要毁在青羊的手上了。这小妮子委实不懂事的很,竟然连洞庭水君都敢动手,真不怕坐不稳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尊位么?”
一干谈话声响起在耳边,苏蓁笑了一下,不置一词。
这群人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不去当机缘仙人给人撰写命格,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夜重华一到,两侧的散仙顿时向两侧散去,给二人让出了一条路来。苏蓁一眼望去,这才发现,在场之中多是修水系术法的仙者,怪不得会如此义愤填膺。
世人皆是如此,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管遇上了什么事情都只做自己的闷嘴葫芦。要么便是义愤填膺的诉说不公,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很显然,这群人便是后者。
青羊在这尊位上本就坐的不稳,此番料理了洞庭水君,大有就此清算前账,重新整合三界水域的势头。
这让养尊处优了数千年,早已经不知道危机是什么感觉的众仙家如何适应得了?
若是放在以往,蓬莱仙尊还在世的时候,众仙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敢真的和蓬莱仙君有口舌之中。
可现在不一样了,青羊一个被强推上位的废物,就连自己都自身难保,竟然还敢对他们来指手画脚,他们又岂能被一个纸糊的老虎吓唬住?
若是放在以往,他们还能给西昆仑君几分面子,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可现在就连西昆仑君也羽化仙逝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水君,被拉下尊位只是迟早的事情。
苏蓁自然知道这些人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她不像青羊,从未被人保护过,也从不是生活在温室之中的娇花儿,对这些人心险恶再熟悉不过,
她也懒得和这群欺软怕硬的散仙计较,走到蓬莱仙障外,未等夜重华开口便先一步对守门的仙侍说道:“麻烦通报一声,就说阎君夜重华和苏蓁来了。”
“君上已经久等了,还请二位尊者随我入内。”仙侍恭恭敬敬的说道。
苏蓁扫了一眼候在仙障外的一干仙者,哼笑一声,随着夜重华大摇大摆的走进蓬莱仙障之内。身后,一干仙者爆发出一阵不和谐之声,二人也懒得再去听了。
夜重华向来是沉得住气的,也从来懒得同这些只会动嘴不敢动手的乡野散仙一般见识。
至于蓬莱仙侍如何解释“将一众仙神挡在外面,唯独放了苏蓁与夜重华进来”这件事,那便不是苏蓁与夜重华能管的了。
北海蓬莱之内,俨然已经换了一副新气象。
短短几月时间,也不知道青羊究竟用了怎样的铁血手腕儿,将整个蓬莱仙岛内治理的铁板一块。原本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就算是心里不忿,也不敢再在青羊的面前发出了。
仙障处的仙侍将二人向里引了数步,见迎面走来一名穿着青衣的仙侍,顿时垂头行了个礼后,恭谨的退到了一旁站着。
那人是个生面孔,就连苏蓁也不曾见过。
不过此时正直冲冲的向二人走来,显然是来寻二人的。
苏蓁略有些诧异,只见青衣仙侍儒雅的走到二人身前拜了一拜,声音清若寒潭,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少年人气息。
“阎君大人,君后大人,主上已经久等二位,特意派敛光在此等候,迎二位仙上入府。请二位仙上随我来。”那青衣仙师说道。
言罢,那人恭谨的站到了夜重华的身后,举手投足之间礼数周全,倒是与这向来狂放的北海蓬莱有些格格不入。
苏蓁从未在青羊身边见过这个人,上一次来蓬莱也从未见过。
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倒也不是苏蓁吹嘘,很多人她见过一面便再也不会忘记。就算是忘记了,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内,也一定会重新想起来。
可这一次,她看到这名青衣仙侍,在脑海之中搜寻两圈之后仍未忆起这个人存在的。
更叫人惊讶的是,他身上的气势甚至与夜重华不相上下,就算不是仙君,却拥有与仙君一战之力。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儿,既然之前与蓬莱毫无渊源,又缘何甘愿留下为奴为仆?
这个凭空出现在这北海蓬莱的高手,究竟是什么来历。
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测,苏蓁心头一紧,蓦地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夜重华一眼。
敛光似乎看出了苏蓁心中所想,只是颔首一笑,揣着双手站在一旁,并未说什么。
夜重华却是心领神会,小声同她说道:“淳敛光并非血肉之躯,乃是北海斛珠修炼而成的器灵,当年蓬莱仙尊留给青羊,也是为了保护青羊的安全。”
“这次,便是淳敛光将青羊带回来的。若无危机,它不会随意现身,你没见过才是正常。”
苏蓁心下了然,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看到了花想容留下的那一片小小的衣角,苏蓁整个人都警惕的过了头,几乎是对出了夜重华之外的所有人都多留了两份心眼。
她长出了一口气,对淳敛光欠了欠身:“抱歉,淳公子,我并非有意打探你的身世,只是而今时值多事之秋,对身边的人不得不留心罢了。”
淳敛光果真如他的名字一般,虽如明珠耀世却光华尽敛:“苏姑娘不必客气,您关心主人,敛光感激您还来不及。”
这样一个好看的小公子,偏生不是人身,实在是可惜了了。
苏蓁心中一阵惆怅,也不再多言了,快步走向仙岛中央的水晶宫。
四周丹鹤翩飞,鹤鸣悦耳,好一片仙家府邸。蓬莱仙岛深处,光彩熠熠的神宫亦是巍峨大气,叫人目不暇接。
身为上古尊神,都可在三界内开建自己的行宫,西昆仑君的昆仑神宫宏伟雄浑,北海的蓬莱神宫巍峨大气,仙鹤飞舞,就连西天梵境的老秃驴们所居住的天顶,也是梵音阵阵。
当然,九重天上的天宫自不必说,若比奢华无出其右。
如此看来,果真是夜重华最穷,虽说坐拥一界,可整个幽冥地府也就只有那么几个神殿,还不如这蓬莱神宫的一角繁华。
苏蓁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与夜重华确定关系之前,怎么没问问他坐拥了多少的家产呢?
行宫之内,淳敛光就像是一枚行走的令牌,不管走到哪儿,执守的侍卫都自动给三人让出路来。
一路来到青羊的房间外,却见房间周围结着一道仙障,将整个房间牢牢地保护在内,灵力之强大,就连苏蓁也没有把握能破的开。
可见,这位淳敛光当真仔细青羊仔细的紧。
“敛光公子,您回来了。”还未等三人入内,一名侍女急切的走了过来,手上托着一柄红木托盘,上面置了药炉和药碗:“公主殿下该用药了,可房间奴婢们进不去。”
淳敛光伸手将红木托盘接了过来:“我给公主送进去便是了。”
“可是敛光公子,公主她……”侍女还想说什么,淳敛光却一抬眼,近乎平静的望着她。
那名侍女顿时语塞,连忙行了个福身礼,头也不回的逃了开去。
直到走了老远,侍女才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敛光公子似是对青羊帝姬有很强的保护欲,特别是这次帝姬受伤,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看,生怕她再糟了贼人的暗算似的。
他那眼神冷的,似乎对所有人都有敌意,只对青羊一个人关心爱护。
侍女无端觉得遍体生寒,再不敢与只对视,忙不迭的跑开了。
房间外的禁制对淳敛光无效,三人刚一走进,禁止便自动分开了一个七尺方圆的洞,将一行三人放了进去。
方一推开门,几声低咳便传了出来。
听说青羊受伤,却不想青羊竟会伤的如此重。夜重华站在屏风外,礼貌的没有走进,苏蓁连忙走进内室,一眼便看到了脸色发白,失了不少血色的青羊。
她原本不点而朱的嘴唇都因为受伤而无比苍白,苏蓁心疼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
“青羊,你怎么样?你说你做什么去和洞庭水君硬碰硬,遇上这等事,你给我和重华送封信去不就好了?”苏蓁关切道。
青羊笑了笑,手肘拄着床榻缓缓地坐起来:“没什么,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们了。重华哥哥呢?没来么?”
“他在外面,女子闺房,不方便进来。”苏蓁道。
一旁,淳敛光已经倒好了药汤给青羊断了进来,苏蓁连忙起身给淳敛光让位置。
便见青羊指了指床柱,淳敛光心领神会的将两侧帐纱放了下来,欠身道:“请阎君大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