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四个黑衣人面露懊悔:“糟糕!中计了!”
他们盯着空荡荡的椅子,怎么也找不到被他们一直保护的包裹,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后为首的黑衣人才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上!他咬着牙道:“追!赶紧追!要是拿不回东西,只怕我们兄弟四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那重重帷幔之后的言长老,黑衣人打了个寒战,连忙指挥自己的兄弟:“老四和我去追那个小丫头,老二老三去追那个神秘人!”
四人就此分开。
若是林清微在此,她一定会很疑惑,怎么又突然多出了一个神秘人呢?
十分钟之前,林清微挥着她的银剑唬住了黑衣人最多两招,就暴露了她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事实,幸亏她机灵,抖出了三天前花了重金被人哄(骗)着买下的一包药粉。果然效果惊人,呛晕了四个大汉,她才得以逃出来,她不知道的是有人趁乱偷走了那个包裹。
林清微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这见义勇为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出师未捷并没有挫败她的积极性,相反,她为自己竟然没有成功惩治那几个黑衣人感到有些失望和随之而来的亢奋:“我一定要继续努力!”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言长老应该比那几个黑衣人还要厉害,她摸了摸腰间的银剑,终于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确实在武功上面不在行,得先想办法逃过那些黑衣人的追杀才行。
原来这就是江湖么?充满了惊险刺激和紧张,一想到自己就和话本里的女侠一样正在经历着追杀,林清微觉得有些小小的慌张,但是下一秒又强行催眠了自己——女侠怎么能慌呢?现在应该从容不迫地逃离才是。
林清微挑了个方向,开始了她的逃窜之路。
幸运女神眷顾了她,因为黑衣人并没有追去她选的那个方向,但是在她选择那条路之后,幸运女神就飘然离开,换成了噩运阴恻恻的笑。
三天之后,林清微成功挥霍(被骗)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抱着自己的银剑蹲在荒郊野外,只觉得前途灰暗,人生无望——追兵是甩掉了,可是钱也花光了。她现在实在是饿极了,也没力气走到下一个城镇了。
就在她抱着咕咕响的肚子时,有一辆车驾轱辘轱辘地行驶了过来。
车驾上垂着黑色的帷幔,即使在行驶过程中风儿吹拂,也没有完全掀起帷幔露出车中人的面容,但是那帷幔又并不厚重,可以朦朦胧胧地透出后面的人影,说起来,倒是很像林清微在悦来客栈里见到的那四个黑衣人纱帽的材质。
林清微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那驾驶马车的人,可不就是一身黑衣戴着纱帽,和那些黑衣人一模一样的打扮嘛!!!
林清微一时间忘记了饥饿,只是愣愣地张着小嘴傻看着那停在自己跟前的车驾,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果然,女侠最后还是被追上了。
驾车人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低声说到:“言长老,就是她!”
言长老?
林清微微微歪头,思索着如果她现在转身就跑能不能逃出生天。身上慢慢有了凉意,小姑娘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这个……这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呜呜呜师兄师姐快来救救我啊,我错了呜呜呜。
就在林清微内心狂呼着师兄师姐的时候,帷幔后的人终于出声了。
“就这么个小丫头,就把你们四个人唬住了?”
这言长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古怪,不像老人也不似青年人,不似男人也不似女人,虚中透实,实中带虚,隐隐带着内力,林清微一听见这声音,便不自觉地觉得头有些晕。
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渐渐扭曲朦胧起来。
言长老似乎很是满意林清微此时的状态,轻轻啧了一声后,道:“带回去。”
林清微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朦胧间看见黑衣人接近了自己,下一瞬间眼前便只剩下一片黑沉。
等她再醒过来时,她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了柴房里,嘴里还塞着一块布,她唔唔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来。
后悔,真的后悔。
猫一样的杏仁大眼里蓄满了泪水,林清微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我才只有十八岁,我还不想死。呜呜呜我再也不要下山了,再也不要当女侠了,师兄师姐们快来救我啊!
林清微在内心呐喊着,现实却是柴房被人大力打开,四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个已经不再戴着纱帽了。他是个高大的莽汉,脸上有一道深红的伤疤,瞪起眼睛时极其骇人。他取下了堵在小姑娘嘴里的不团,叱问道:“你的同伙呢?”
看着面前凶巴巴地大叔,林清微眨巴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掉,她小声地吸着鼻子,抽噎道:“什么、什么同伙,我不知道……”
疤面大汉瞪起眼睛,脸上的疤痕似乎在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林清微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我错了,我向你们道歉!你们要抢东西就抢吧,我不会阻拦你们的。我再也不会见义勇为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是你们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呜呜呜,我再也不要闯荡江湖了呜呜呜。”
疤面大汉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又怒喝一句:“不许哭!”
“呜——”林清微果断地闭上了嘴巴,却挡不住下一秒因为哭泣而从胃部涌起的一股冲动:“嗝——”
林清微顿时羞红了脸——林女侠初出江湖就被贼人抓住,毫无尊严地讨饶以后还在贼人面前打了个嗝——她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林清微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与此同时,饿了许久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在寂静的柴房里,肚子的叫唤和小姑娘停不下的打嗝声交织在一起,诡异地和谐。
几个黑衣人憋笑许久,肩膀都在抖动着,林清微觉得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了——呜呜呜她觉得自己没脸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就在林清微陷入自怨自艾时,一道低沉又略微嘶哑的声音响起:“让你们审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黑衣人赶紧对着柴房外微微弯腰:“言长老!”
言长老的声音不再是雌雄难辨的了,但是他只是一开口就弄晕了自己,这样的手段让林清微眼里闪过恐惧,连忙克制着自己不发出打嗝的声音,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越是抑制,就越是一直打嗝,偏偏她手脚被绑,根本没办法捂住嘴巴。
言长老威压下的寂静中,那一声接一声的闷嗝让黑衣人们的脸都憋青了。就是言长老,似乎都因为这场面太过诡异而沉默了。
言长老没有走进柴房,而是在外面道:“就算你说你没有同伙,但我梦阳宫至宝的丢失毋庸置疑是因为你。”
林清微努力克制着自己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嗝——我可以赔——嗝——钱!”
诶?难道不是梦阳宫的人抢了别人的东西么?算了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保命要紧。
言长老的声音继续从外面飘进来:“赔钱?你赔得起么?那可是我们宫主眼中的无价之宝。”
林清微一愣,忍不住就想自爆家门说自己是玄清派弟子,但是——万一这邪恶势力和玄清派是敌人怎么办?她只好道:“我、我愿意赔偿!多少钱都可以的,我家里还挺有钱的嗝——”
玄清派身为不世出的大门派,应该是有钱的吧——林清微不确定地想到。
但是言长老似乎并不想要钱财,他只是冷冷道:“梦阳宫不缺钱。”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你要是诚心想要赔偿,那就留在宫中做点实事吧。”
“要是做得好,那这弄丢我梦阳宫至宝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要是做得不好——”言长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林清微却听出了其中的威胁。她忙不迭地点头,道:“一定包您满意!嗝——”
言长老似乎是真的满意了:“李甲,人归你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安排给她。”
言长老走了,被叫做李甲的正是没有戴纱帽的疤面大汉。他看了看林清微,后者眼睫上还挂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李甲一阵头大:“老二老三老四,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