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差不多全部到齐,在岳祁的授意下,秦北漠不甘愿的上前一步。
“送行之人自觉止步,各位学子有什么想要带进县学的物品亲自动手,不可假手于人。”
含着一丝怒气的声音不大,却是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门前不乏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自出生之日衣食住行皆有人包揽。手比女子娇养的更为细嫩。秦北漠一句话就要他们亲自动手拿东西,双手没负过重物的他们,当然不甘。
不甘的声音多了汇聚在一起,顷刻间炸了锅。
很快有人站出来质疑秦北漠是何身份,有何资格挡在县学门口责令众人。
“我等从未听闻,入县学第一日需要自己搬拿重物。你的话代表不了县学的规定,除非知鹤先生,亲自与我等言明。”
说话之人身穿锦袍,头戴玉冠个头不高,身材肥硕。口鼻之间留着一个八字胡,说起话来,胡子上下抖动,生出几分滑稽之感。
“我家知鹤先生身份何等尊崇,哪有闲暇过来和尔等白费口舌。”辰乐言语比和傅央说话之时还要倨傲三分。
“你这小童好生无礼,我与那少年说话,你休要插嘴。”锦袍男人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将辰乐一个年纪尚幼的孩童放在眼里。
“秦北漠给我给了他的*丢到后山喂狗!”辰乐除了岳祁从未被人如此训斥怒急,口不择言道。
“歹毒小儿,大家快听听,我不过是对县学的规矩存有质疑,随意说了几句,他便扬言要割了我的*喂狗!”
锦衣男人得理不让人,步步紧逼。“这哪儿是读圣贤书之地,山贼匪寇不过尔尔。”
辰乐毕竟年幼,没有太多与人争执的经历,寥寥几句败下阵来,被锦衣男子噎的哑口无言,面色窘迫。
“秦北漠!”辰乐气的跺了跺脚,指着暗自得意的金一男人,压低声音说道:“你若不帮我,小心我修书回去,告发你藏在清平镇。”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秦北漠不知为何偏偏受了辰乐一个小童的威胁。
眉头一挑,飞身而出,嗖的跳到锦衣男人身前腰间软剑飞舞翩然若一只银白色的蝴蝶,被白光笼罩。
秦北漠身姿挺立,如山岳巍然不动,待到软剑收回。再看那锦衣男子,一身衣衫破败不堪化作烂布条凌乱的搭在身上。
“再敢多言下次小爷定割你猪舌!”
辰乐得意洋洋的抱臂欣赏着此情此景,方才的不悦蓦然烟消云散。
锦衣男子只是镇上的一个富户,仗着在镇上有些许名望,才敢牵头。
哪里料到舞文弄墨的县学之地,会有传说江湖中的绿林高手。吓得瘫在地上不断求饶。
原本对秦北漠的话心怀不满的人,此刻皆是噤若寒蝉。
“够了!”岳祁一声清喝,喝止了秦北漠,也喝醒了受惊过度的锦衣男子。
秦北漠向人群中看热闹的傅央,邪气的勾了勾嘴角,好似在炫耀刚才精准的控剑手段。这才退回到岳祁身后。
“在下岳祁,乃是太明县学一介夫子,主管此次学子入学事宜。方才实乃岳祁管制不严,惊了诸位。岳祁再此深表歉意。”
岳祁说着微微躬身,在开口画风急转。比之先前的和颜悦色,谦谦有礼,虽然语气不曾变过,但是让听得人心头无不凛然。
“诸位学子是日后定会成为我东黎国的栋梁之才。
但凡才学出众之辈,必定心性坚韧。
天将委重任于人,必先历其心智、体肤。诸位仅是为了自取行礼一事,闹上一出。真是让人小看了。
十年寒窗,一朝登跃龙门。不比此艰难?若是诸学子心性不韧,倒不如原路返回为好。我太明县学不录心志不坚,贪享怕苦之人!”
岳祁璀璨的眸子绽放出摄入的光芒,而后好像什么都提不起他的精神,淡然一笑转身进了县学。
不只是谆谆学子,就连其中的傅央都听得心潮澎湃,如果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郎,定能更加感同身受。
“岳夫子高言,可谓先生矣。”喻文修惊叹一句。
夫子和先生之别在于学问品行高低,夫子传道授业解惑,能称得上先生之名,须要才德兼备心系天下。
这边,傅央和秋云翰已经和秋田氏夫妻话别。县学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他们姐弟是陆知鹤特招,须要保持低调才好。
“喻兄,我们进去吧。”傅央拿出入门学牌挂在腰间。
三人排着队随着队伍慢慢前行。
“呦,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寒门子中的佼佼者喻文修,喻大才子嘛!”说话之人口气古怪,明显和喻文修不和。
“你这一身衣服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怕是有近三年没有换新了吧?”
话一出口,引得临近排队的学子纷纷注目,有的人不禁掩面而笑。
喻文修面色窘迫,双手紧紧的抓着虽然浆洗的发旧,却是干净无比的衣服。好半晌,才从开。“陆公子谬赞了。”
“哈哈!”姓陆的公子仰头大笑。喻文修退了一步,他仿佛不准备见好就收。“你哪句听到我称赞你,我说你家中贫寒,读书这种奢侈事情不适合你。你处处压我一头又怎样,你娘不一样在我家铺子做工被人呼来喝去!”
“陆公子所言极是,是我没有自知自命。陆公子可否继续排队,不要影响了他人。”喻文修再退一步,他不想因为自己给他娘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有什么资格管教于我?”陆公子嘲讽一句。“低等的贱民,满身都散发着穷酸味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陆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挑衅,傅央本以为喻文修就算是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不不曾想,喻文修含笑点头并不答话。
肉包子的模样,一下挑起了傅央的保护欲。“喻兄海量,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看某些人不要依仗着微不足道权势欺压为好。”
“你是何人,是要为喻文修出头?”陆公子眯着眼睛打量傅央,心中不屑,乡野小子竟敢跟他叫板。
“出头?我可没说过。就是想劝劝喻兄而已。”
陆公子轻哼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喻文修结交的也只能是不入流之人。“我看他不适合进县学,你既要劝,不如劝他径自离去,莫要再去其辱。”
“陆公子!”喻文修面色一沉,他能入县学是经过日也不倦怠的努力和他娘委曲求全的赚钱,才有今日。让他不入县学,岂不是断了他一声的希望?此事他绝不可能妥协。
“云睿贤弟与我不甚熟悉,她改变不了我的决定,陆公子莫要白费心机。”喻文修神情坚毅,和方才无休止的让步截然不同。
“非也非也!”傅央双手负于身后,哂笑摇头。“喻兄和陆公子能否听我说完,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我都没开口就凭自己意想曲解我的意思。
“陆公子,我说要劝不是帮你劝解,是站在我的立场想要劝慰喻兄。”傅央苦口婆心的说道:“我说喻兄虽说狗咬你一口,你不一定要回咬。但是一味地忍让就是放纵,万一哪日这位陆公子欺负你习惯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惹到了自己惹不起的人。岂不是你的不是?”
“你说谁是狗!”陆公子撸起袖子,本以为是个识趣的。敢说他是狗,看他不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农家子!
“谁回话,我便说谁!”傅央面色不改,面对陆公子袭来的拳头也是不闪不避。
“你自找的,别怪我下手狠辣。”陆公子的拳头转瞬便到了傅央的面门,已经有人不忍惊呼出声。
可是就在拳头接触到傅央的时刻,陆公子感觉拳头怎么也落不下去。“混蛋!哪个不要命的敢拦我陆元,也不打听打听在太明县我陆元是何许人物!”
“哦?小爷不善言辞,打听之事就作罢,你直接告诉小爷可好?”秦北漠手上力道收紧,他倒要听听何许人物是他秦北漠惹不起的。
“怎,怎么是你?”陆元话音一软,没料到是秦北漠这个煞星。刚才锦衣男子的下场他看的一清二楚,他的小身板怎禁得住煞星的蹂躏。原来刚才的惊呼不是为了小农家子,是因为他。
“不是小爷你想是谁?”秦北漠扫视众人,略微侧头,目光落在傅央身上。“以后这小,这小子有小爷罩着,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小爷活剐了他!”
“听到了没有!”秦北漠厉声质问。
“听到!”
学子们齐声回应,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能和一介武夫争论长短。刀剑无眼,伤了性命有人陪也是自己的损失。
“你呢?”秦北漠将陆元的手臂折到背后,还未用力便疼的陆元哎呦直叫。
“我听到了,听到了。日后我若敢欺压这位*,您老就拿捡劈了我。”陆元也是个能屈能伸之辈,眼见不敌即刻求饶。
“但凡她在这县学受了任何委屈,小爷为你是问!”
“是是是!”
得了自由的陆元连声跟傅央道歉,踢着踢着真踢到铁板了,要想安心在县学待下去,他是要放低姿态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两个并无关系看,你不必因为他向我道歉。”
在别人的眼里傅央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真想问一句,能不能不这么装。
“敢问小公子姓名,秦爷都发话了,您老要是在县学里受了委屈可是要唯我是问。不如以后我就做了你的小弟,跟随你好了。”陆元谄媚的说道。
他内心也是心思急转,秦北漠在县学的身份非同寻常,不然也不可能公然在县学门口教训人,县学里面五人出来制止。
抱上秦北漠的大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想抱一个人的大腿,投其所好为上选。
陆元为自己的聪明才智佩服不已。
傅央神色木然,她能说她比较待见刚才那个颐指气使的反派陆元吗?突如其来的狗腿她的小心脏接受不了呀。
秦北漠似是十分满意陆元的态度。“你以后就跟着她,他让你往东你就往东,他让你捉狗,你不得撵鸡。”
“秦爷说的是。”陆元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