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六哥还真有点哥哥的威力啊，”祁景栎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一直哈欠连连，“我看他还真听你的话呀。”
林茂行正拿着手机回复赵晟到家发过来的信息，听到这话给祁景栎解释道：“你是不是觉得赵晟特别不正经？觉得他挺浑的？”
祁景栎没说话，脸上却是认同的表情。
“其实他也就是闹腾了点，不是坏了根子的人。”林茂行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其实真的论起辈分，我拜了他爷爷为师，我就算他长辈。只不过打小一起长起来就没了那些忌讳，但规矩他还是有的。”
这时候祁景栎才意识到，这里边还有个辈分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幸好自己算是和林茂行平辈，省的以后被他白白抄了便宜，想到这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笑什么？”林茂行问祁景栎。
祁景栎摇了摇头，才不能让他知道：“没什么。”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到邻近年底的时候，祁景栎已经搬进杜家住了月余，说起住到杜家的原因祁景栎也是有点脸红的。
每年一到了冬天祁景栎就特别畏寒，跟需要冬眠的小蛇一样手脚冰凉，而一天之中最艰难的事情莫过于早上起来喊嗓子。
祁景栎本来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但是大冬天的让他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到公园里喊嗓确实和要他的命差不多，于是这早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可这功夫骗不了人啊，缺了几天杜若芳就瞧出了些问题，把人叫到跟前一通吓唬，说是坚持不下去，不想学了就算了，不用强求。
祁景栎一听就怂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结果早功是练了，就是三折腾两折腾把人折腾病了。
嗓子哑的说话都难，林茂行看着也是干着急，也没办法，祁景栎也是倔脾气，最后还是师父心疼孩子，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祁景栎搬过去，早上跟他一起练，也不怕扰了小区别人的清净跑到公园去，自己也能亲自手把手的调教。
祁景栎一开始有些犹豫，始终觉得搬到家里去住不合适，还是师父的一番话让祁景栎搬到了杜家。
……
“小祁啊，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好孩子。师父啊也看底儿了你，这个行当啊，你是个有大造化的。”杜若芳看着眼前的孩子挺的直直的脊梁骨，把人带到自己身边。
“你的事我早就知道，我知道你心思敏感，但是人不能妄自菲薄。那些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总是郁结在胸。”祁景栎感觉这师傅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背，心里又像是被针扎又像是被安抚，憋红了眼圈也没吭一声。
“我本来也想着这辈子都不会收徒弟，没想到碰上了你，开了这个例。”杜若芳看着情绪有些崩溃的小徒弟，心疼得很，不过这个心结打不开总归是个毒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只要一天是你师父，就也算是你的父亲。”
听到父亲这个词，祁景栎的眼泪突然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涌出眼眶。一开始还悄无声息的只是掉眼泪，后来越哭声音越大，趴在杜若芳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杜若芳被这孩子哭的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酸，轻轻抚着祁景栎细软的头发，哄他：“只要你不嫌弃你师父老了，以后啊，直到我死，我都是你父亲。”
“师父，”祁景栎呜咽着，声音软软的又因为哭得太厉害哑的听不清显得越发可怜，“不许您说死，长命百岁。”
“好，不说。”杜若芳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起来吧，不哭了啊，以后你就搬过来，师父在哪哪就是你的家。”
……
“少爷，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杜若芳穿着半新不旧的马褂招呼祁景栎出门。
祁景栎从屋里走出来，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卫衣，也衬的有一股子玉树临风的味道。
杜若芳盯着他打量了打量问：“最近是不是长高了？怎么感觉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高了不少呢。”
祁景栎一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一边腼腆的笑：“好像是长高了点。”
“嗯，看来我养的不错。”杜若芳欣慰的点点头，背着手就往车上走，祁景栎乖乖的跟在身后。
要是林茂行在这，肯定是要插上一句嘴的：那也是我养的好。
今天杜若芳带着祁景栎出来是受一个老朋友的邀请去给他刚开门的戏园子开一场戏。杜若芳早就不在外边唱戏好多年了，这次也是看顾朋友的面子才来。
戏园子这种东西自从现代以来就凋零的很了，也就是在这四九城还有几个，别的地方基本是见不到的。
这个老朋友是个京剧发烧友极爱这个，又不差钱，筹备多年开了这个园子，不为了盈利，纯粹就是想要有个自己听戏的地儿，再烧钱也不在乎。
相看了这个好日子，把自己熟识的腕儿都请过来就当是聚一聚，除了杜若芳和林家祖孙三代还有林茂行的师父赵振杰。
园子的地址在前门大栅栏，地方不是那么好找，不是熟人基本到不了这里来，杜若芳带着祁景栎到的时候林茂行他们早就到了。
“嘿，挺长日子不见，小祁祁想我了没。”祁景栎刚下车站定，赵晟就跟在他爷爷后边朝着祁景栎手舞足蹈。
赵振杰看着这不成器的孙子一巴掌就招呼了过去：“臭小子，没有点规矩。”
赵晟那货皮糙肉厚的也不恼，笑嘻嘻的给杜若芳见了个礼：“杜爷爷好，好久没见，您想我了没？”
杜若芳手里撑着拐杖往地下杵了两下，冷笑：“哼哼，想你，想你去把愉然那丫头惹哭吗？”
赵晟被这话噎了一下小声嘀咕道：那也是您家那丫头爱哭。
“你说什么？”杜若芳假装没听清。
“哈哈哈，我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动那小丫头了。”
祁景栎让赵晟这幅能屈能伸的样子逗得也是眉开眼笑，林茂行错开爷爷父亲半个身位跟在后边，看着祁景栎近来越发秀丽的面孔上晃眼的笑容，突然觉得手有些痒。
杜若芳拍了拍徒弟的胳膊，把人带到身前：“小祁啊，这位就是茂行的师父，赵振杰先生。”
“赵爷爷好，我叫祁景栎。”又向林正启父子二人见了礼，“林爷爷，叔叔，好久不见。”
赵振杰哈哈一笑道：“好，早就听说你师父这个事儿精，收了个徒弟，不过一直宝贝着也没见过面，今天一见果然是个标致的啊。”
“啐，你个老不正经，没个长辈样子。”杜若芳把小徒弟拉到身后啐了赵振杰一口。
两个人眼见着就要吵吵起来了，戏园子的主人出来了，把一行人迎了进去。定好的剪彩的时间还没到，就先被请到楼上包间里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