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林御医三人走了之后,屋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穆国公打破沉默,“既然林御医暂时先开了药,那我们就别打扰长歌养病了,儿子,你随我到书房来一趟。”
然后又对二奶奶说:“你先找几个下人,过来照顾着长歌。”二奶奶自然极不情愿,可无奈穆国公都安排下来了,只能赶紧应下,点头说是。
随后,穆国公一挥袖子出了房门,二老爷也紧随其后。
二奶奶见他们二人走开,自然也不想在这时疫病人的房里久留,捏着帕子,捂住口鼻赶紧出去了,到了外面,把林管事喊了过来。
“林管事,你过来。”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么?”林管事弯腰说道。
“去找几个丫鬟,过来看着小公子。”
林管事面露难色,“夫人,说实在的,这时疫如此厉害,我们做下人也不敢靠近,小公子这样一直待在府上,怕也不是个事啊,您说穆国公府就这么大,万一沾染到您身上,那可就完喽。”
二奶奶越听越害怕,心想不行,她还是得和老爷子说一下,“可是,这要是把他送出去,能送哪去呢?”
林管事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夫人,咱们府在外面不还有个闲置的庄子嘛,让小公子去那里养病不就好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行,我现在就得去和老爷子说一说。”
二老爷紧随穆国公来到书房,两个个人一路无话。推开门,二人在椅子上坐定,二老爷招呼了一声,“看茶。”,丫鬟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穆国公端起茶杯,掀起茶盖,慢慢地吹着热气,也不言语。
二老爷经刚才一下,也不敢再乱说话,只等穆国公开口。
穆国公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放下茶杯,缓缓地开口说道:“长歌,你是打算如何安置的,你的想法也同那林御医一样?”
二老爷忙开口:“儿子……”谁知,话还没说,就被二奶奶闯了进来。
“谁让你随便进来的!成何体统!”穆国公生气的呵道。
“才刚说完别人没有礼数,自己这个当主子也不遵守了。”
二奶奶赶忙行了个礼,说到:“父亲,儿媳有话要说。”
“说吧。”
“父亲,恕儿媳直言,长歌断不能留在府中养病啊,这时疫如此厉害,但是,恐怕全府人的性命都不保啊。”二奶奶脸上害怕的神情倒是不假。
穆国公又如何不知这时疫的威力,左右刚才林御医是外人,所以火气大了些,这会他也不好说自己的儿媳。
“那你说吧,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们府外,不是还有一个闲置的庄子么,儿媳觉得,可以让长歌自己搬到那去静养。”
“那庄子多年闲置,如何能住人,不行。”穆国公眉头一皱,拒绝了二奶奶的提议。
“我可以让人去好好收拾一下,那庄子安静,适合养病。”
“那庄子位置偏僻,就算收拾了又如何,我看你是一心想把我的孙儿赶出去,眼不见心静!”
“父亲,儿媳没有,儿媳也是为了整个府上着想……”
“行了行了,反正我是不会同意长歌独自去庄子上休养的。”穆国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让二奶奶闭嘴。
二奶奶还想再争辩什么,却被二老爷拉住了衣角,二老爷冲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二奶奶只好闭嘴。
二老爷松开手,对二奶奶说:“说完了就先下去吧,我和父亲单独谈一谈。”二奶奶只得退下,出房门时还一脸的不情愿。
出去后,二奶奶憋不住了,冲着林管事一顿抱怨,“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多人的性命不顾,就知道护着那个怪胎。”
“哎呦,夫人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林管家赶忙说道。
“国公爷既然执迷不悟,夫人您也不能忤逆了他不是,您就躲得远远的,别让自己沾染上脏东西就行。”林管事苦口婆心的安慰着二奶奶,仿佛刚才出坏主意的那个人不是他。
二奶奶的脸色逐渐缓和了许多,林管家说的对,既然老爷子固执己见,而自己和夫君又做不了主,那也没办法,只是这孩子,她是真的不太喜欢,从他刚出生就笑开始,他的身上就透着一股怪异,尽管他很懂事,又聪明,可是她就是不喜欢他,就是觉得他会招来什么祸事,果不其然,他沾染了时疫,这要是再靠近他,自己可就完了,连林御医都说,还未找到根治之法,她还是自己躲得远远的什么都不管,省的惹一身病。
那边,沈黎还在门外等待,面上一脸平静无波,内心却波涛汹涌,一边心急的想怎么还没有人出来,我好寻个机会进去啊,一边又担心姬长歌的病情,一边又害怕二老爷和二奶奶又会使什么坏主意,来把长歌赶出去,沈黎很无奈,碰上他,自己的一切冷静都总是会破功。
可他深知想再多也没有用,只能静静地等待有人出来,等待机会出现。毕竟活过一世,心性早已成熟,等待这种事,也早已司空见惯。
但他最怕的就是来不及,上一世,他等他出来等了那么久,最后却等来一堆废墟,外面街市的叫卖声依旧热闹,他又想起,他曾说过的话,这一世,他怕不能让他如愿,他也怕,等来的是坏的结局。
没办法,等待就是如此的折磨人。
但他甘愿,受此折磨。
书房内。“说吧,你的想法是什么。”
“父亲您可千万别不耐烦”二老爷苦口婆心的说道,“这时疫真的不是小病,您作为一家之主,可不能不考虑府上其他人的生命啊。”
“你接着说,”穆国公又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
“我觉得最好还是送出府外静养。”
“不行,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让长歌一人在府外就是不行,他一个孩子,身患如此重病,如何一个人静养!”
“可是父亲,现在两个丫鬟已经被传染,府里上下都人心惶惶,您这样难以服众啊。”
“我服了众,谁来赔我的孙儿,啊!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父亲,您可不能这般固执啊。这病如此吓人,您不能不考虑其他人啊,何况在府里养病是养,出去养病也是养,何苦要搭上这么多人呢。”
“你不用在这里耸人听闻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能有如此在意府里上下?!无非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儿子罢了,我真搞不懂,世间竟会有你们如此冷漠的父母,我是不可能让我的孙儿出去受苦的。”穆国公神奇坚定,丝毫不受动摇。
说实在的,他有一些失望,他虽然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孩子不甚在意,但也觉得,孙儿有自己的疼爱就够了。
可现在,才发现,只有自己的疼爱明显是远远不够的,虽然自己的孙儿,从小就异常懂事,从来不抱怨什么,可这次生病,才感觉出,平常自己也是对他也并非一直关注。
就拿他生病来说,自己甚至都不知他是何时病倒的,还有这屋里的陈设,更是不像一个小孩生活的环境,而这些,若非长歌这次大病,他还看不到,只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
自己这个孙儿,有什么问题也从来不说,只一味地自己承受。出生时,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不哭只笑。他的父母却执拗的把这当做是怪异,说实在的,也是命苦。
二老爷见状也无话可说了,而且他也被老爷子说中了,他确实不在意他这个儿子,外人都只知他天资聪颖,殊不知他一出生就怪异的很,自己的夫人也不是很喜欢他,说实在的,他对这个孩子也真谈不上有多少爱,虽然这个孩子很懂事,他一定也能感受出父母的冷漠,但他愣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次他病倒,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是不知情的,更不知道是为什么病倒,但就在府上,府里人口众多,留着他,这次他就算再不想给别人填麻烦也不可能了。
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总归是有骨肉情分在的,他也不想让他就这么生着病没人管,而且他也不想做的太过分了,让别人看出他这个父亲做的太不称职了,所以,他也不想在说些什么了,再劝的话也就此打住。
他说的口干舌燥,也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水入肚,他才想起,这件事情,老爷子直说不能将孩子送出府中,却并没有说到底该如何解决,万一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放下茶杯,他又开口问到:“那不知,父亲打算如何?”
穆国公也不知该如何,这根治之法没有,这病威力又强,他再心疼自己的孙儿,也没法,就只能尽力让他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让他慢慢喝药,慢慢养,“总之,先在府里好好养病,以后出了事再说吧。”
那边,沈黎还在焦急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