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菁想起先前储霖支走许馥洲时,便说的是爹爹在屋中等他。又想起储霖,苏雅菁怒火更甚,拍桌而起,便去了闵姨娘的住处。
闵氏自从怀了身孕,府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紧着最好的送来,人手也比往常多了一倍,院里的洒扫布置都精致起来,就连屋门口,都放了两只人高的墨花瓷瓶。
苏雅菁扫过一眼,迈步进了屋子,瞧见屋中央还放着个蓄冰的鼎,她讥讽道,“闵姨娘,这个天了还放着冰鼎纳凉,不怕凉气钻进肚子里,闹你的孩子吗?”
苏雅菁语气恶狠,眸中更是染了厉色,一脚踹开冰鼎,便瞪向了坐在跟前的闵姨娘。
闵氏一见她来,还是这般气势汹汹,当即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茶盏都摔了地上去。
但镇定下来,她下意识摸着自己腹中的胎儿,势气也跟着一点点泛着,一拳砸在桌上,怒道,“苏雅菁,你竟然敢诅咒我的孩子!”
“果然,闵姨娘现在有了孩子傍身,谁也瞧不进眼里去了。”苏雅菁冷笑一声,抬步逼近她,似叹了口气般,“闵姨娘可是忘了,先前还欠着多少帐呢?”
“你……你休想再拿小少爷的事威胁我!”闵氏心慌,面上却不肯屈服,“秋千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再想去翻旧账,怕是早就晚了!”
苏雅菁闻此,眉梢一挑,到底是她来光顾少了,闵姨娘这性子膨胀得也太快了,不过她不急,她这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呢。
“是吗?”苏雅菁扫了眼她屋中摆设,“是我沉寂太久,让你都忘了我是什么手段的了?你是想日后都活在战战兢兢里,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畸形不能示人,还是想安安稳稳度过接下来的几个月?”
据说怀有身孕的母亲在孕期始终情绪不能得到排解,生出来的孩子也会畸形,甚至母亲也会难产而死。
这个道理苏雅菁明白,当事人闵氏更是明白,但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更不想以后都被人驱使着过日子,因此闵氏虽然害怕,还是嘴硬道,“你……你还能怎么样?你现在动不了我!”
这院中看护众多,一个苏雅菁还能闹翻天来不成?
而苏雅菁却闻言一笑,“我不动你,水姨娘会动你。我若想动你,这屋中每日供来的花,角落里藏匿的香囊,梳妆柜里的每件首饰,还有你院中那么多的下人,哪个动不得?”
“还有阳阳的事,爹爹和祖母或许会因你身孕而网开一面,但如若哪日不幸,你正巧滑了胎?他们便不仅会指责你粗心伤及胎儿,更会新账旧账一起算,闵姨娘,你到底还是忘了我是怎样的人吗?”
苏雅菁瞪着她,最后道,“闵姨娘,这段时日你恃宠而骄得罪了多少人,你心里最清楚,还有方才在堂上的事……”
顿了顿,她干脆将那冰鼎踹翻,狠厉道,“但凡哪日你若真惹怒了我,就休怪我翻脸!”
见闵氏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她也不再多言,转身离了屋出了院子。
苏雅菁走后许久,闵氏仍坐在椅子上发呆,方才被苏雅菁一语点破,她也终于觉着自己这段时日来确实得罪了不少人,若真哪日翻了船,她怕是连最后的靠山都没有!
左右思量,闵氏最后还是起身,哆哆嗦嗦地朝老爷院里走去。
堂上的事想来已经传去了老爷耳朵里,这会虽未提她,但未必不会怪罪,与其等着发落,倒不如先一步悔过。
思及此,闵氏也不觉得自己是怕是苏雅菁,只是退一步先讨好老爷再说。
老爷屋里头,老夫人也在里头坐着,闵氏方一低头进去,便屈膝跪了下去,“老爷,母亲,都是妾身不懂事,在堂上误撞了姐姐,害得姐姐因我而烫伤。”
这厢声声哭泣叹着愧意,那边,苏雅菁便去寻了母亲,瞧瞧母亲伤势如何,并聊表下关心,还约了明日陪母亲去听戏。
翌日西厢,苏雅菁陪母亲坐在台下听戏,聊起了昨日的事。
苏雅菁问,“母亲为何不将此事告知爹爹?”
宋应莲知道女儿是替自己委屈,只道,“说与不说,老爷都会知道,主动去说了倒显得我小家子气。”
“可娘亲不去说,爹爹便全信了闵姨娘的一面之词!”苏雅菁愤愤道,来之前听翠玉说了昨日在爹爹院里发生的事,心中愤怒难消,
“那闵姨娘,不过是去爹爹面前哭了几嗓子,爹爹和祖母便都不责怪了,倒是忘了娘亲身上的烫伤还消都未消呢。”
在母亲面前,她不介意自己做个撒娇的丫头,此时说话也显得有些孩子气。
宋应莲见她为自己生气,由心地笑了笑,“是娘亲让菁儿担心了,不过娘亲没事,近日且由着她闹腾去,攒着大了,再一并与她算着。”
苏雅菁点点头,嘴里嘟囔着,“女儿日后定然不会再让母亲受这份罪来!”
然而心里却记着,昨日闵姨娘去哭了那几嗓子,不仅爹爹不怪罪了,就连祖母也赏赐了好些东西给她,倒是又助长了闵姨娘的得意忘形。
不过这些话她都没有说,免得母亲听了不自在。
正说着话,突然台上闹起了动静。
苏雅菁方才没注意,余光里只瞧见一个角儿刚要下台,突然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下台去,连带着还打碎了台下一个看客茶壶。
顿时周围笑声响彻一片,像是有人故意惹了这么一桩子事来,让大家伙看个热闹。
结果笑归笑,那看客不乐意了,非说自己这壶价值千金,要那角儿当场赔他一个来。
左右不过就是想让那角儿难堪罢了。
苏雅菁细想,目光看向那角儿,却突然觉得熟悉。只见那女角儿身姿欣长,厚重的妆容下仍能觉出其五官俊美异常。
她又想起这场戏文来,她曾陪母亲看过几场这幕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被围在中央的角儿,正是莲生。
她刚思及此,那边就听那个角儿像是被逼急了,终于怒了一声,“你让我当场拿钱,我哪来的那么多钱!”
果不其然,声音是个男声,还能如此俊美赛西施之容的,必然是莲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