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又能如何？苏雅菁心里憋着一口气，话却没问出口，心力憔悴到再多的话也觉得浪费，她不喜欢拖拖沓沓。
而且就在刚刚那一刻，断绝的话说出口，她却并没感到任何痛苦难过，唯一的情绪便是松了口气。她也是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对许馥洲的追逐，都只是上一世的遗憾作祟罢了，
前世的执念没必要拖沓两个没有结果的人，所以她选择果断放弃。
苏雅菁难得对他会这般清淡的眼神，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处，她没解释没借口，简单道，“是的。”
闻言，许馥洲倏地松开了她的手，落荒而逃。那一刻，他被她的神情扎到了，也被她的冷漠刺到了，以他的性子来说，怎么还会纠缠，逃跑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体面的结果了。
可是他明明还有那么多话没说，他没说家里人是如何逼迫他的。
定下亲事不说，家里还常有各族长辈来训斥他，这几日里他想方设法要逃出来，然而就在昨日，在他又一次被母亲抓到现行后，却见母亲竟要以头抢地寻死相逼。
但这些话说出来有什么用，只会徒增缺憾，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到底他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巷角里，苏雅菁缓步而出，余光却扫到一抹人影一闪而过。
月光皎洁，尽管她只看到了一眼，却还是清楚地认出，正是储霖。
他从何时跟着她的？自己前几夜的每次夜间出行，他都在吗？
一出巷角，翠玉便上前来问，苏雅菁摇摇头，进了车厢。
缓行马车中，夜间清风轻拂窗帘，苏雅菁却始终只盯着那时不时掀起的帘角，因为储霖偶遇会在其中。
夜间一路相护到了丞相府，那抹人影也便消失了。
苏雅菁垂眸，没问没说，佯装全然不知，迈步进了府里。
盛秋凉意渐浓，苏雅菁领人围在户部尚书府郑府之外，清一色的黑衣隐匿在黑夜之中，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里即将发生多少事。
前几日苏雅菁从南宫青岚口中得知，有人要刺杀户部侍郎郑大人的事，她便命人去查了此事，得知背后主谋人是叶永岐时，她左右思量后，于是便有了今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批人影飞速窜入郑府之中，苏雅菁事先安排好在府中的人见此，立即大叫闹出动静来。
于是，阖府灯盏一盏接着一盏都亮了起来，院子中刀剑声砸摔声破门声一时轰杂。
苏雅菁瞧着动静差不多大了，便示意，瞬时又是一批人影涌入，只是较之之前那批更加训练有素，动作利落辗转间，已然使敌方倒地一片。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动静这才渐渐小了，逃的逃散的散，苏雅菁掐着点儿似的，这才在惊慌失措的郑大人眼皮子底下，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大人是敌是友还是能分得清的，问向苏雅菁。
苏雅菁故作惊异之色，“我也是路经此地，听见了动静才匆忙赶来，大人可有伤着？”
郑大人将信将疑，“来者有意要取我和我儿的性命，还好苏小姐出手相救，不然难逃一劫啊。”
“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苏雅菁浅笑，身侧慕容黯上前禀报道，“小姐，看对方功夫应是出自宫里。”
苏雅菁点点头，看了眼郑若有所思的大人，她早知是叶永岐所为，但她知道没用，得让郑大人知道才是，她且不能明说，只能让慕容黯在旁提示。
不管如何，苏雅菁此举都算是救了郑大人和其子一命，郑大人感激非常，翌日便上门道谢。
尤其是在从老爷口中得知近日苏雅菁常常夜间出去后，郑大人更是放下颗心来，相信她所言非虚。
苏雅菁自称自己夜里在忙送货的事，郑大人一听与商有关，立马主动要帮忙，苏雅菁自然欣然接受。
郑大人是户部侍郎，在商业上能给到她的便利十分巨大，她也是奔着这一点，才在夜里领人候在那府外久时的。
不过关于主谋叶永岐的事，苏雅菁也让慕容黯一点点放消息给郑大人，郑大人自然很快就沿着慕容黯给的路子，查到了他想查的人。
这事匆匆作了，让苏雅菁没想到的是，苏雅兰那边又有了变故。
这日，长公主大赏给苏雅兰的东西，让一众奴婢跪谢重礼时，苏雅菁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原来前几日长公主也遇刺了，苏雅兰舍命相救，长公主大喜，这才命人送来重礼赏赐。
苏雅菁记得前世也有这回事，但却并不是苏雅兰救得长公主。
她又想起之前的几次，水氏族人因救太子升官、了解南宫玉儿的喜好，还有此次，事事皆与苏雅兰有关，说不是苏雅兰安排的，谁会信？
反正苏雅菁并不信，召来慕容两兄弟。
“派个人安插在苏雅兰身边，紧盯着她都在做些什么。”苏雅菁吩咐完又觉得无用。
若苏雅兰真是重生，记忆在她脑子里旁人如何能看出来，就算她真做出什么来，眼线也未必能觉察出有异。
“盯着她有没有传信或是出府之类的。”苏雅菁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
近些时间，苏雅菁倒是常与南宫玉儿来往，许是因着那次的“救命之恩”，南宫玉儿对她十分友善亲近，南宫玉儿本是爱玩的性子，因此也常常邀她前往。
然而这一次，苏雅菁受邀与南宫玉儿前往一位公子办的宴会上，却是冤家路窄，遇到了最不想见到了两个人。
秋风卷着残叶飘落，一地落英惹人垂怜，却又美得凄美婉转。太阳也终于收敛了它夏日的锋芒，暖黄光线如影随形，映得人也暖洋洋的。
宴会并不大，到场的苏雅菁几乎都相识，只是南宫玉儿还不算熟，她便有意引着她四处识人引荐。
不论是丞相府嫡女还临安侯之女的身份，都让人慕名而来，没几句话的功夫，便有不少人围在她们周围。
苏雅菁浅笑介绍，余光却蓦地察觉到一抹视线，阴郁又如刀含刃，她始终刻意避开，但一次无意识中还是抬眸对了过去。
正是储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