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确实神奇。”
人皮面具彻底贴上脸后，那粘乎乎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彻底与增加肌肤贴合，两者几乎完全为一体，叫人看不出差别。
叶乔语也成功的同一个面黄肌瘦的‘半老徐娘’变成了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
五官发生了些许改变，从原来巴掌大的鹅蛋脸，变成了如今略显棱角分明，轮廓明显少了几分女气。
叶乔语之前曾经体验过乔装改扮，那是萧辞瀚手下包办的，可如今，她却觉得这个瘸子的易容术比萧辞瀚的手下更胜一筹。
“大人说了，今日先带娘子熟悉灾民管理的各项事务，去面见底下各个管事的小吏，先熟悉一下流程。”
李师爷啧啧称奇，仿佛在打量什么有趣物品，乔语娘子这般打扮，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若是有哪家姑娘喜欢上……
若真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他估计会笑得牙都掉了。
如今县城已经不允许灾民进入，各个城门都已经紧紧关闭，派了重兵把守。
而如今县城里的那些逃难灾民，都是最先之前逃难过来，因为人数太多也不好一下子全部驱赶，只能将这些人通通集中到城西，免得影响了本地百姓。
李师爷本来打算，先带叶乔语去见在她这位九品典例手下办事的小吏，不过她拒绝了，选择了先去看各处灾民管理。
城西现在划分为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其中最为混乱的就是西街，这边的人大多数都是孤家寡人，又或者身无分文，而且刺头也多，管理起来，自然会比其他几条街更为艰难。
炎热日头悬挂在上空，空气里都弥漫着燥热，一阵风吹来，风中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难闻怪味。
大街上随处可见各种垃圾废弃物，甚至还有各种绕着苍蝇蚊虫的‘五谷轮回之物’。
李师爷几次欲呕，但都忍住了，“这地方管理起来可不容易，就直说这街道容貌的整治，就很难。”
看着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当街方便，被辣到眼睛的叶乔语，默默转开视线。
“确实很难。”
有这些不懂与官府配合的百姓，要做什么事情，恐怕都会很曲折麻烦。
走着走着，前面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疯了一样拼命的跑来，叶乔语和李师爷险之又险躲开。
后边两个大男人飞快追了上去，“臭娘们给我站住！把钱还回来！”
怒吼声震得耳朵疼。
叶乔语默默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说起来这边的管理确实难了些，若是您也束手无策的话，大可直说，楚大人并不是不通情理之辈。”
李师爷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叶乔语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逛了一圈，叶乔语在这一条集齐了‘脏乱差’的西街，短短半个时辰，就见识到了人生百态。
抢劫骗人，吵架占便宜，泼妇当街撕打，简直精彩极了。
再看看负责巡视的捕快，基本上只逛一圈，遇到特别过分的事才会出口骂一两句。
叶乔语没有责怪这些底层小吏，毕竟就拿那一点月例钱，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
“回去吧。”
叶乔语看过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这些底层小吏都是办事的，但是并没有尽心尽力，只不过是让人挑不出错来的程度。
百姓混乱，难以监管，这怪不了底层的小吏，实在是因为人太多太杂太乱，而且流动性极大，根本没法管。
回到典例的办公衙门，那些早就在此候着的各个捕快、小吏见到新上官，纷纷拱手就拜，“见过大人。”
叶乔语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一共二十个小吏捕快，十个文职，十个巡街武职，“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说说各自负责的事宜。”
“卑职海东，是东街的巡捕，专门负责缉拿盗匪小偷江湖骗子。”他说到最后偷偷抬眼看叶乔语，欲言又止。
“有事直说。”叶乔语冷着脸道。
“虽说我负责缉拿盗匪小偷，但是如今就算抓到小摸小偷，也只能警告一番，就放人。”
叶乔语皱眉，“这是为何？”
抓到小偷盗匪，竟然不严加惩戒？那抓了有何用？
“因为衙门大牢，已经装不下那么多人了。”
叶乔语精神为之一振，久久无语，这个理由，实在是硬核得让人无槽可吐。
“在下李继书，专门负责西城救济粮食的统筹，西城每隔五日便会施粥，我只负责给各条街的文办发放救济粮食，并清查粮食库存，随时查账，以防有人中饱私囊。”
一通介绍下来，叶乔语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我今日走了一圈西街，这条街是四街中最为混乱的，本官决定从整治这一条街开始，诸位有何良策？不妨直说。”
叶乔语这话一出，下边二十人各个如同堵上了嘴，实力演绎着沉默是金的本色。
“大人有所不知，这西街我们不是不想管，而是实在没法管。”
海东一脸难色，眉头紧拧纠结，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李师爷见状挑眉，“这位楚典例，可是楚大人的同族族亲，为人最是公正严明，你等有话直说，不可有所顾忌犹豫。”
李师爷还是很有威信的，有了他的发话和保证，众人纷纷畅所欲言。
“西街之所以不好管，是因为这街上两个老大，暗地里管着这些灾民，我们一旦强硬插手，他们就会故意煽动百姓，找我的麻烦。”
“是啊，上次继书想要给那些灾民百姓登记造册，清查户籍，结果那些百姓们不干，当街就敢给继书泼水扔石头。”
“这还不止，继书好不容易清查了一小半人，户籍资料居然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若是直接武力镇压倒是可以，但现在县衙，实在抽调不出多余人手，所以这法子已经行不通。”
“西街的那两个刺头，不知怎的，我们约他们谈话也不回应，拒绝得相当彻底。”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要表达出来的意思无非就一个：
如今管理灾民最好的法子，只能是维持现状，若是一旦要改变，那会出大乱子，而且出了大乱子，官府也没能力收拾。
如今万事求稳，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一旦有问题，很有可能引起灾民暴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乔语清楚利害关系，点头从善如流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暂时维持现状，你们都回去办差吧。”
众人听到这话都松了口气，李继书等人立刻告退了。
“大人难道也没有治理的法子吗？”李师爷看着她，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也对，一个女流之辈，即使懂得一些民生治理，但终究没有当过官管过事，楚大人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把这事儿，交给了这位乔语娘子。
“非也，办法倒是有，不过不能急于一时。”
李师爷是楚飞云派来辅助她的，同时也负责盯着她，免得搞出什么大乱子，叶乔语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说到自己的计划，也并不特意躲着他。
“我想先去西街拜访一下那两位‘刺头’。”
刚才听完了西街的情况，叶乔语便深觉奇怪，如今楚大人这一班子衙门官员，在百姓眼中可都是名副其实的好官，这些人为何，还如此抗拒服从官府？
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若是误会，解开了就好，而且收服这俩刺头后，西街的整改工作就可以顺利展开了。
李师爷闻弦音而知雅意，“但是那两人可不见官府的人，至于个中原因，我也无从得知，可能是他们被官府坑害过，所以不敢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