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野头的心还是属于西域的,若三儿真的不适合做新一任大首,他即便是痛心,也还是会站在长老们一边。
三儿在一旁,一言不发,连看都不看野头儿。
下面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负的一方大多负了伤,更有尸体横在场上,十分血腥,让人看了很难受。
三儿终于开口:“胜负已分,可以结束了吧。”语气是难得地清冷严肃。
野头儿砸了砸嘴,喝令一声:“停——”
下面的士兵立刻停下,扔掉了手上的武器。
依旧面无表情,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更加像一具行尸走肉,眼神麻木空洞。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了,同伴的死伤都不能触动到他们一丝一毫。
野头儿看了三儿一眼,摇了摇头走了。
三儿让身上有伤的士兵留下,其他没伤的士兵将尸体带至荒野埋葬。
而他自己拿了药和布,亲自为受伤的士兵包扎。
萧辞瀚等尸体全部被搬走以后,带来了叶乔语。
叶乔语一进演武场,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味,皱了皱眉。
萧辞瀚担心:“会不会觉得难受,如果难受的话就算了……”
叶乔语指了指自己的心:“这儿难受。”
她想像不到,到底是怎样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将别人的生命看得如此之轻。
三儿瞧见萧辞瀚把叶乔语也给带来了,微微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
“乔语懂医术,她能让士兵的伤好得快一些。”
叶乔语蹲下,开始给士兵们包扎。
“谢谢你。”三儿说不出别的话,憋了半天只能说个谢谢。
“不用谢,我也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她轻手轻脚的给一个看上去还比较年轻的小伙子包扎。
小伙子估计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碰,脸涨红。
“为什么?”三儿疑惑,“他们受伤与你无关啊?”要愧疚也是他愧疚吧。
“这是你们西域的内政,我无权干涉,但是还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一个人改变这样的局面。”叶乔语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三儿。
她在帐子里已经听萧辞瀚说了,三儿是这个西域难得有人情味的人,会把士兵当人看。
萧辞瀚同样看着三儿。
“你们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够做那个人吗?”三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在他们心中,狼王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选,他虽然不是大首的亲生儿子,却比我这个亲生儿子更像他。”
萧辞瀚知道这其中的情况复杂,于是不再多言,帮助叶乔语疗伤了。
回到帐子中,疯婆婆还没醒。
叶乔语收拾好东西后,走出帐子,问萧辞瀚:“为什么要劝他做大首?”在她的印象中,萧辞瀚不是一个会对别人的事情多嘴的人。
萧辞瀚压低声音解释道:“看他们训练士兵的架势,完全不像是仅仅为了自保的,难保换了大首之后不会觊觎中原国土。比起其他人,我觉得他更体恤民心,说不定日后西域与中原就能打破壁垒,友好相处了。”
叶乔语有些意外:“皇帝老儿那么对你,你居然还为了他着想?”
萧辞瀚被她这声“皇帝老儿”给逗笑了。
“你胆子可真大,敢这样称呼皇帝。”
叶乔语不屑地瘪了瘪嘴:“哼,谁叫他这么没良心,没叫他人渣就算好的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皇帝是怎么派人到处追杀他们的。
“你别忘了,子安也是皇子,日后局势变幻莫测,难保不会陷入纷争之中,若是能多一位朋友,也能多一份力量。”
叶乔语点了点头,这些天来的疑惑也都消除了。
“只是不知道婆婆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怪可怜的。”叶乔语往帐子内看了一眼。
风掀起帘子的一觉,叶乔语看见床上的婆婆睁开了眼,赶紧走进去。
“婆婆,你感觉好点了吗?”
婆婆四下看了看,像是在找人。没看见自己想看到的人,她有些失落。
“婆婆,副统领还在忙,一会儿等他有空了我就让他来看你,先喝点粥吧。”
叶乔语端起粥,一口一口地喂她。
到了傍晚,三儿终于得闲,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疯婆婆。
疯婆婆看见三儿很激动:“儿……儿子!”
三儿赶紧拉着她的手,看了看身上的伤。
被包扎的很好,血已经止住了。
“你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疯婆婆猛地摇头,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
叶乔语和萧辞瀚默默地退了出去,给他们两个留下空间。
不远处,木心出来散心。
她问身边的侍女:“狼王那边有消息了吗?还有多久回来。”
“说是明天就可以抵达。”
木心很高兴:“太棒了,只要他来了,我的心就能放下了。”
侍女有些担忧问:“夫人,你说狼王会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
“不会的!我养了他那么多年,他早就视我为亲生母亲。就算因为当年的事情,与我有些隔阂,也总比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好。”
木心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全然没有人前那副端庄柔弱的模样。
“诶,那边不是那个新来的军务使吗?”侍女看见了站在帐前萧辞瀚和叶乔语。
木心顺着侍女的目光看去,只见温柔的月光下,萧辞瀚一手揽着叶乔语的腰,原本硬朗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微微侧低着头看着叶乔语。
而叶乔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头恰好歪靠在萧辞瀚的肩头。
月光映照在她的眼睛里,清清浅浅的宛如一湾浅溪,无盐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却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这俩人,还有心情在这儿是你侬我侬!”侍女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木心想到萧辞瀚竟然因为这样一个女人,惹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伤心,对这俩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女人长得这么丑,竟然也能找到这样一个男人,命还真是好。”木心出言嘲讽。
“夫人您才是天底下最有福的人呢,嫁了大首这样一位世间难得的大英雄。”侍女狗腿地奉承着。
可木心听了这话,嘴角勾了勾,看上去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是吧。”
回想这些年,外人看上去,她尽得穆勒多的宠爱,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年不过是以色侍人,从未真正走进穆勒多的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