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闻风而来时,周围的群众都七手八脚地跟着警察去押送那几个施暴者,最后救护车拉人的时候,只剩下薛晨和她的小提琴。
“愣着干嘛?赶紧搭把手啊!”
救人心切的小护士对着薛晨努努嘴,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担架。
人命关天,薛晨也顾不上自己认不认识这个欠人钱的哥们,赶紧拿起担架就往救护车的方向走。
懵里懵懂地上了车,一旁的医生做完简单的包扎之后摘下口罩,“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得罪了什么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
薛晨赶紧摆摆手,“我就是路过,看见他被几个人欺负了,就,就停下来说了两句公道话!”
担架上的人鼻青脸肿,根本分不清之前的样貌。
先别说这样貌了,见义勇为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要是真的让人误会了,她可没有钱给这个哥们儿还!
年纪轻轻的,看来应该是借了不少,不然也不会被人揍成这幅德行!
见薛晨整个人都在拒绝,车里的人忍不住偷笑,“小姑娘,干嘛这么大反应啊?”
“那些人雕龙画凤的,谁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啊。待会儿到了医院,我就可以走了吗?”
何青明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周围的声音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姑娘误会自己欠高利贷没关系,但要是她走了,自己爸妈不就知道自己被打了吗?其他都是小事,让爹妈担心才是大事。
“别,别。嘶——”
何青明一开口就会扯到自己的伤口,没办法,他只好伸手去拉身边的女孩子。
巧了,学音乐的人只要握一下手就会知道,手心里面的茧是不会骗人的。
“好,好吧。”
薛晨苦恼地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她总是不习惯去拒绝那些弱者的请求,即使自己真的不愿意。
因为担心这个病号没钱住院,薛晨在去的路上还特意给她老妈打了电话,争取到了三千块钱的爱心基金。
她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热心肠是因为有基因的,她的爸妈都是做慈善的狂热分子。薛晨时常在想,要是他们不那么热衷于慈善,自己大概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
“救人要紧,钱不够再和妈妈说,我已经发到你的微信上了。晚点儿回来没关系,要是外卖不方便叫的话,妈妈可以给你们来送饭的。哎哟女儿啊,刚刚整个小区的人都在说你见义勇为的事情,你爸爸真是骄傲坏了!”
救护车里很安静,导致她妈妈的一些话传了出去,这叫薛晨有些尴尬,“好的妈妈,您就别担心了,具体的事情我回来再说。”
“好的,那我和爸爸就在家里等着你凯旋啊!”
“知道了知道了!”
薛晨挂了电话,手机立马提醒,微信有来自她老爸的一笔转账。
这个小伙子命还真是好,不仅遇上自己这么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还遇上两个比她更喜欢多管闲事,还把钱财当做身外之物的爹妈。
苏念在医院里躺了多久,尽欢就多久没有碰过琴键了。看着她一边看电视,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过干瘾,苏念终于于心不忍,“尽欢,要不以后你练了琴再来找我?”
“不要。”
尽欢头也没回,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个人练琴很无聊。”
其实,她并不是怕自己无聊,而是担心苏念画画的时候会不会无聊。
当初何老师说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会画画,尽欢这些年来也一直尝试着去画一些东西,但每一次苏念画出来的和她画出来的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不能强求的。
“那我叫我妈妈送一个电子琴过来?”
苏念也明白钢琴对于尽欢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过去的这十年里,钢琴几乎是尽欢全部的生活信仰。
如果没有钢琴,尽欢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可以。”尽欢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忧心忡忡地看着苏念,“难道你真的要住很久的院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的。我怎么着,也得住到开学吧。”
提起开学,苏念又想起了那件困扰自己许久的事情,“尽欢,要是我们没有一起读一所中学,你会遗憾吗?”
“为什么会有遗憾,难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尽欢眼里满是困惑,她不懂苏念为什么要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尤城最好的学校都给他们送了录取通知书,到时候知道她爸爸打一个电话,她和苏念就可以成为同班同学,这一切都是可以预想到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
苏念望着尽欢,眼里开始有小小的憧憬,“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何老师一样离开了,你会不会像等何老师一样等我?或者说,想我?”
他深情期待的眼神,换来的依旧是她的困惑,“你为什么要走?”
他们两个难道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关于和苏念分开,尽欢脑海里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也从未担心过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苏念和尽欢一起长大,就像是一定会来临的白天和黑夜,是铁打的真理,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东西。
“我不是说如果嘛?”苏念无奈地笑了,心底真心话始终说不出口,只能这样,隔靴搔痒,期待着她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这个原来没有出现在尽欢脑海里的问题,瞬间有了具象。随即,她立刻转变了脸色,“苏念,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不告而别,你要是这么做的话,就永远都不要再来见我了!”
没有苏念一个人长大的日子,尽欢就算只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那么多没有人说话的空白时间,她要用什么样的曲子,才能代替苏念对于自己的意义,尽欢觉得没有。
“别生气嘛!”
苏念高兴之余又觉得难受,他很开心自己在尽欢的心里有一席之地,难过的是,他好像要做她最讨厌的那种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