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正分神,愣了一下,吹了眸摇摇头:“没事。”
话罢,她拉开车门,把小奶封抱了进去,而后自己也系上了安全带。
云非城发动了车子,那一串佛珠又露了出来,言欢从后车厢看去,能很明显的去观察男人一身的变化。
昂贵的手表也被他摘下了,原先纯手工定制西装换成了低调的国内品牌,一身行当从简,从朴。
谁能想到,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随便打个喷嚏都能让帝都经济震三震的云家大少,如今沦为了言欢的专属司机。
还是前者强求的。
一路无话,小奶封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倚在言欢的怀里,不时揉揉眼睛。
言欢心疼的揉了揉小包子柔软的黑发,早上赶了最早一班的飞机,孩子一定是睡不好的。
“乖,先睡一会儿,到了再叫你。”
“妈咪~我不困~”小奶封奶声奶气的说,嗓子却已经哑了。
言欢叹了口气,拿他没有办法。
好在云非城听见之后,开了车上的CD,一时间沉默的气氛被悠扬的歌声打破。
“500miles?”
言欢忽然开口,眼眶瞬间红了,情绪在胸腔上剧烈翻滚,涌起。
过往的回忆如同滔滔洪水,冲破了她深埋在心底,那刻骨铭心的回忆。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泪水哗啦啦的不自觉的簌簌的往下落,连言欢自己都没有意料到。
她抬抬手,抹了一把脸庞,湿润的泪沾满了她的手心。
“小欢,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2012年12月25日,圣诞节。
男人效仿千千万万对情侣中的一个,抱着吉他和鲜花,单膝跪地,满眼的深情。
周遭是漫天雪花,无数的圣诞树在那一刻被点亮,映照着火红的枫树林。
喷泉,蜡烛,各色品种的玫瑰,以及任何女孩所幻想的求婚场景,却在一夜之间,全都降临在言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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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她在想些什么?
幻想和云非城美好幸福的婚姻生活?
可能是吧,又或者不是。
但总归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十年后的今天。
言欢鼻头一酸,回想过去的十年光景,回回身去看,原来唯一没有变的,是这一首歌。
当年云非城向她求婚时吟唱的五十英里。
言欢摇下了车窗,冷风扑簌簌的打在她的脸庞上,心中那股徘徊不去的沉闷的郁闷感,才终于得到了几分缓解。
言欢柳眉舒展了开,云非城望了望后视镜,看着小女人通红的眼眶,只感觉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
她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云非城内心最深处,晚上躺下的时候,刺儿扎的更深,唯有到清早上班,一天都在忙碌的时候,那刺才稍显感觉不到。
如今这刺不痛不痒的扎在他的最柔软的地方,他想把刺取出来,想让两个人都轻轻松松,他以为自己做到了后者,殊不知这刺非但没有拔出来,还让双方都血淋淋的,遍体鳞伤。
直到车开到了机场,车内还是沉默的气氛。
言欢拉开安全带,云非城恰时才开口,他拿出了一张名片,又附了一张黑卡:“合同上有什么问题联系这个号码,还有这张卡……你收着吧。”
言欢苦笑着接过,同时又把黑卡推了回去:“抚养费的问题后续会清楚标在合同上的,这个黑卡,还给你。”
云非城黑眸瞬间就黯淡了。
言欢轻声把小奶封叫醒,孩子醒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云非城翕动了一下唇瓣,想说什么,还是没说下起。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怪蜀黍拜拜哦。”小奶封甜甜的挥挥手,笑起来脸颊上露出了一对浅浅的小酒窝。
云非城心里痒痒的,蹲下身往那白嫩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过几天去苏州看你,嗯?”
小包子目光瞬间亮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云非城站了起来,垂眸看向始终站在原地的女人,最终无奈扯唇:“什么时候可以说?”这件事。
是了,他确实迫不及待,带着私心。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一场错误的车祸,亦或者他能敞开心扉接受这个曾温柔以待,甚至愿意将全世界都捧在手心送给他的女人,很多事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可惜没如果。
假设也没有答案。
所有的错误都已铸成,忏悔的人还在忏悔,远去的人已经离开,云非城和言欢的世界,终究成为了两个世界。
云非城回了车上,摇上车窗,把车窗那眷恋的人影隔离在视线之外。
男人走了。
“妈咪~我们该走了啦!”小奶音低低的从地上响起,言欢这才恍惚回神。
她明白这场狗血爱情剧的所有人都该回到原点,她知道剧情该到此为止,而后悲催的女主带着失散多年的儿子苦情巴巴的离开男主。
可……
她开了电脑,给瓶子一行字:“一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性情才会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又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全部细致加详细描述的告诉给瓶子。
“他真的变了好多,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以前完全就是走霸道总裁的feel,爱一个人时,可以对一个人好的不得了,不爱一个人时,哪怕跪下来给他磕头祈求,也不会给一个眼神。
可是现在……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连看着人的目光都带着悯意,里面还藏着什么晶莹的东西,戳的我眼睛疼。”
后者“滋溜”吸了一口泡面,一面听,一面还附和的点点头。
“来根火腿肠?”
言欢:“……你听我嗦了嘛?”
安东瓶“嘿”了一声,擦了一把油亮亮的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言欢:“?”
她脑袋里又晃出男人看着她时的眼神。
没有刚回国那会儿失而复得的惊喜,也没有素日惯常的深沉,以及那天晚上,在电梯里撞见他时的怔忪。
他里内涵盖的东西太深了,连着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的复杂起来,言欢开始读不懂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明知自己不该去想那么多,可是男人的眼,太过让她有去想了解的冲动。
言欢知道,她这样子,很危险。
明知前方可能是个坑,还想拨拨草丛,去探探究竟。
她已经走错过好几次路,接下来的人生,实在很想走的平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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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正打算开口,说:算了,当我没说,当我没问。
瓶子已经煎了一根火腿肠,凑了上来:“你知道不?那个育幼院好像是他资助的吧。”
言欢眨眨眼:“我知道。”
“所以说你傻!”瓶子嚼着火腿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为什么突然做慈善呢?”
这下轮到言欢陷入了沉思。
云非城做慈善的事情她是知道一点的,可是为什么,真的因为她?
瓶子又道:“现在的SY商会从原先的帝国大财团彻底转型成了慈善机构,你之前在苏州租的那套房子,他不是起初买在你隔壁?后来你离开了帝都,他回来就把房子卖了,剩下的钱大部分都用在做慈善机构上。”
“总之现在的云大少不是大魔头,而是大慈善家了。”
“喏,新闻上都有,你瞧瞧你一天天的忙备课,连这么劲爆的消息都不知道。”
言欢:“……”
新闻上的画面切换到SY商会子公司开幕典礼上。
男人一切从简,锋芒内敛,眉宇间一片温和有礼,他拿着剪刀,样子是在剪彩。
旁边是两排受到他资助的孤儿院孩子们。
言欢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这是云非城?那个眼高于顶,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财阀大少云少琛?
言欢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炒作,一定是炒作。”
除了炒作,言欢实在不愿意去想,还有其他什么理由让云非城那个大魔头,变化如此巨大了。
瓶子:“嚯,你就装吧,你就装吧。心里肯定偷着乐呢!”
言欢:她还能说什么?她有什么好说的?
一脚丫子直接把瓶子踹走。
瓶子可怜兮兮的揉了揉被踹腾的屁屁,幽怨的眼神控诉她: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言欢在家徘徊几天,琢磨着到底怎么跟小奶封说他爸比的事情。
而这么一想,旋即就过了一个礼拜。
“咚咚咚!”
“开门!给老子开门!”
周末,言书程还习惯的戴着老花眼镜,边吃饭边看报纸。
今天家里做饺子,何小敏做完早饭过后,早早的去赶了集市。
“还不开门!老言!我知道你们在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又是一道骂骂咧咧的叫骂声。
言欢正在阳台晒被子,小奶封跟着爷爷在餐桌上吃饭。
闻言,言欢停了下来,回头看看爸爸:“爸,谁呀?”
言书程蹙蹙眉,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