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和裴清清呢？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你们的孩子。这次……是真的了吧。”言欢苦笑，胃抽痛的厉害，好像被人绞了肠子一样难受。
不，这已经不可以用难受来形容了。
言欢好想逃，如同曾经那一次次一样，可是这一回，云非城显然不想给她逃的机会。
他想让她面对，好好的看清他们两人的关系。
云非城虽然仍是一副不想让她走的样子，但俊美的脸庞却僵硬了一下。
旋即苦涩一笑：“我让她离开了。”
“我本就不爱她，错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该有一个人亲手为这错误做一个了结吗？”
言欢低下了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现在想想，裴清清何尝不是一个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傻女人呢？
为了心中所谓的幸福，做了那么多错事，真的值得吗？
言欢不敢断言，但是她此刻却无比的清楚。
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言欢莫名有些心虚。
她默默看了云非城一眼。
哎，男人的思维方式到底不是凡人可以揣测的。
“云非城。”言欢一点、一点的抽出被男人拉着的臂弯：“我真的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听到前半句话，不用去想后半句话，也能猜出言欢后半句话是什么了。
“天很晚了。一切都按照合同上的程序走吧。祝你早日康复。”
云非城心下一片凄然。
混混沌沌中，云非城仿佛掉入了一段冗长的回忆中。
有朗朗的读书声从宽敞明亮的教室内传来。
模糊不清的诗词古文，曾是他高中生涯中不可磨灭的回忆。
这是他少年时就读的高中？
云非城心中不解，修长的手指伸了出来，抚了抚面前干净到能倒映出人影的窗户。
晨幕中，淡金色的阳光在尘埃中飞舞，笼照在他蓝白色的校服上，窗子上的少年五官深邃，如精美绝伦的雕刻一般，他黑目明亮，在光圈的折射下，宛如白昼中的黑曜石，墨发垂落在额前，一阵清风吹过，谁家少年白衣如雪，眉目如画，孑然而立。
抬首望却，窗外是碧蓝的天空，身着蓝白色校服短裙的莘莘学子在校园中穿梭，葱郁的香樟树散发着淡淡的香。
云非城从冗长的走廊上走过，一路上他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他蹙了蹙眉，明明这一切的感受都那样的真实，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
于是他伸手，瓷白的指节一瞬间从那黑发纤瘦的少女面前穿过，少女却浑然不觉，仍然有说有笑的对旁边的说。
“你喜欢席慕蓉还是徐志摩呀？”
旁边的少女嗔笑一声。
“当然是席慕蓉了。”
“为什么？”
那声音悠远而绵长，如同江南春雨，朦朦胧胧。
云非城立在原地，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
一张字条从乌黑长发少女的课本上吹落下来。
这一次，云非城看清了那一排用黑色小楷临摹的诗句。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云非城霍然抬头，那少女正好转身踏入教室，娇俏的侧脸从他漆黑的眸中一跃而过。
原来，这个少女是年少时的言欢。
云非城一晃神，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
他抬腿，想去追。然而突然有一道干净又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云非城突然睁开眸，尚未清醒过来的神志，目光却兀地撞在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之中。
“你刚刚突然晕倒了。”言欢神色担忧，意外是不是自己刚刚的话刺激到了云非城，所以男人才会突然晕倒。
千不该万不该。
言欢也不该再将后面的话说一下去了。
“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封儿他，你若想见他，我可以带他来。你不必这样郁结。”
他郁结？
云非城心中钝钝的疼，他何尝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爱你成疾，药石无医。你让我放下，我又怎么可能做到？”云非城疲惫地摊在床上，沉痛的闭上眼，仿佛还久久的沉静在刚刚那个梦中，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个破口的风箱。
言欢心里那股难受劲越来越重，如同石头一样，堵的厉害。
她走出房外，穿上外套，拉着孩子匆忙离开了云非城的家。
屋外寒风刺骨，春寒料峭，她将外套给了小卓封，寒风从细密的针织衫上钻了进去，她想想那七苦八苦，自己又何尝不是怨憎会，求而不得，爱却别离呢？
人生啊，真是苦。
还好，还好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太阳。
言欢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不点，唇角划过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抱起孩子，踏入寒风里，头也不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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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言欢与云非城之间彻底没了联系。
云非城病好了。
他不长生病，这两年里，唯一病的厉害的就是这次。
他讨厌那种虚弱无力，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可这次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因为这一场病，言欢居然主动来找他了。
事后每每回想那一天晚上，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几次失控，企图挽回，对于那天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的记忆却始终是模糊的。
后来女人再也没来找过他。
云非城便知道，那一天肯定又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云非城有点不敢去找她，怕叨扰到她。
虽然他不记得细节，但心里头郁郁的悲伤自己是能真切感受到的。
自己又被拒绝了。
云非城垂眸喝了一口咖啡，即使是这样，他也应当去争取，直到把所有的法子都使过来，他才能甘心。
佛已经很宽恕他了。
起码在听到他的祈求之后，女人过来了，给他煮粥喂药，嘘寒问暖。
她能想到为他做这些已经很够了。
云非城虽然没有直接去找言欢，但是一直有从孤儿院那儿打听女人的情况。
那一晚过后，言欢直接回了苏州，而帝都的孤儿院更是有大半个月没去了。
兜兜转转，希望落空，云非城好像又回到了一切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