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尧一看到刘盛,心中便涌起一股怒火。
不过从小经受的良好教养还是让他控制住了情绪,只是紧紧地将唇瓣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的捡起了股权转让书。
“刘盛,你的幻想破灭了!”陆天尧看也没看股权转让书一眼,直接将其对半撕开,而后在刘盛疯狂喊着“不要撕”“不要撕它”的声音里,一点点把合同撕得粉碎。
“我扪心自问,你在陆家的这些年,我从未亏待过你一丝一毫,你为什么要对吾儿,还有世美、慕蓉和我,做出这样的事!”陆天尧冷声质问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他跟前,一脸绝望的看着洒满一地的合同碎片,陷入呆怔。
“从未亏待过我?”刘盛忽然抬头,一双大暴眼里写满了悲凉和痛苦,更甚至有痴狂的意味在里面:“陆天尧,殷世美,你们扪心自问,真的没有亏待过我吗?!”他突然拔高音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站起身就扑向陆天尧。
陆天尧一愣,没有想到先前还陷入绝望之中的男人会突然朝自己扑来,他的衣领瞬间被刘盛揪了起来。
傅绯深离的最近,面色一变,连忙把刘盛从陆天尧的身上拉了开来。
“刘盛,你发什么疯!”他冷厉地吼了一句。
“陆伯伯,您没事吧?”他关心的问了一句。
陆天尧摇了摇头,便听见刘盛发颤的声音再度传来:“你还记得茯苓吗?”
“茯苓?”陆天尧喃喃自语,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刘盛却不等他细细回忆,失了心一样大笑了起来:“看吧,陆大家主日理万机,身份高贵,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死人放在心上呢!”
刘盛继续说,平仄的声音里涌起阵阵悲意:“洛茯苓,是我的丧妻。”
“当初,你的爱妻殷世美,殷太太想吃樱桃,我便说我容城老家那边生产樱桃,有大片大片的樱桃园,夫人嘴馋贪吃,于是您就说不如趁着周末一块去乡下玩一玩,顺便让我回去探探亲。”
“本来是欢天喜地的一件事,谁知后来天道不公,容城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下人着急忙慌的说,雨太大,夫人不小心在果园里摔了一跤,腹中不满九个月的孩儿提早落地,您爱妻心切,害怕夫人有什么闪失,于是连忙问我乡下哪里有诊所。”
“我好心好意帮了你,带你去找当时那位帮我妻子孕检的医生,当时大雨滂沱,雨水全灌进了我的鞋子里,足足有半尺深,医院里着急忙慌,所有的产科医生都被你叫去了,而那时候,我的妻子也正好早产在家哭着爬着打我的电话,让我回去看看她。”
“我又着急忙慌的跑回去接我的妻子。我妻子虽然被送进了医院,可是整个乡下,也就那一处小医院,仅有的医生全部在你的夫人那里,而我妻子痛的要死,我四处求医,那医生却收了你陆家的好处,只管里面的贵太太,却不管我妻子的死活!”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去求你,可是你当时满心思惦记着你那手术室的夫人,恨不得冲进去帮她生这个孩子!我拉着你的衣袖,跪在你面前,让你念念旧情,分一个医生给我的妻子,可是你却对我的祈求满不在乎,或者根本就没听到我的请求!我又打电话给老爷子,可是老爷子却绝情的说了一句“我陆家的子嗣自然最矜贵!”我当时直接就绝望了,倾盆大雨砸在我头上都不及此刻心头冷。”
“什么老爷子最看中我,其实在你们陆家人的眼里,我只不过就是一个最低等的下人!”刘盛恨恨地说,咬牙切齿的瞪着殷世美和陆天尧。
“你这个娇贵的女人,娇气又难伺候,成天没事就像个林黛玉似的哭哭啼啼,孩子生不下来便说不生了不生了,哭着喊着天尧,天尧,我每次听着是真的恶心。”他指着殷世美的鼻子就骂,末了还呸了一声。
“我当时实在没办法了,绝望之下抱着茯苓去公共厕所里生,我帮她接生。茯苓命苦,二十岁跟了我之后,我就去大城市里打工了,她一个人待在乡下老家,本以为可以等到苦尽甘来的时候,谁知道却在医院肮脏破旧的厕所里难产丧命!一死两胎!”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走出那个医院的,只是低下头看,雨水打在我的手里,冲掉了我一手的鲜血和血腥气,我看着头上的天空,某一瞬间就明白了。其实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人性本恶,你所谓的正直善良,只是建立在没有伤害到自身得失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无一例外。”刘盛越说越平静,直到最后整个室内都陷入了死寂。
傅绯深微微震惊。没有想到刘盛和陆家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旧事。
陆天尧显然也想到了那件事,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几分歉意:“当时的事,的确是我的责任。我太年轻气盛,没有考虑到后面的结果。后面,我让人去村子里请了稳婆,稳婆来了医院之后,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们。我以为你带她去诊所产子了。”
“诊所?哈哈哈哈!陆天尧,你还是这么虚伪又自信!”
“如果当时我再背着茯苓去十里开外的诊所,我怕容城那么大的雨早就把我和茯苓淋死了!”刘盛喘了一口气,显然也不想多说从前的事了。
“反正我现在也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了,我可以提早下去找茯苓了。只是没有看到你们伤心欲绝,看到你陆家彻底破产,我心有不甘!但是总有一天,我相信恶人有恶报,等着吧!”刘盛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动弹,一副任由别人宰割的样子。
傅战看了傅玥一眼。
男人的视线一直盯在刘盛身上,可傅战却看到他的眼神是空的,似乎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所以,你当初就设计把五仁丢在了乡下,还弄丢了他的记忆。得知他重新回来之后,你想到了以前的旧事,你心有怨恨和不甘,便开始疯狂报复陆家。”傅绯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