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有干娘在呢。”戚柔也是在心中摸摸叹气,她这个姐妹,什么都好,就是太看重自己皇后的地位,还有钟离渊的看法了。做事也只按照这两个前提条件来,全部不顾别人的感受后果,她心中不太满意,可是也没有办法。好在她自己也是贤王妃,说话能算得上有些分量,不必太害怕苏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过苏盈这三番两次的把宋明月推上了风口浪尖,她着实也是有些不爽。不满的飞给了苏盈一个眼神,又低声宽慰起宋明月来,“你这一丫头,自己不也机灵的人。刚才我什么也说,自己个儿就给自己个儿解围了。”
“我这是急中生智。”宋明月也是很是得意,看着众人又很快被重新登场的舞女吸引了过去,身后那宛如刀子似的犀利目光就又直直的朝自己的背上插了过来。她叹了口气,不必回头去看,就知道柳怡肯定又怨恨上自己了。苏盈虽然是不遗余力的夸了一番她,可是话锋一转,就把自己带了出来,她柳妃费尽心机的一出舞,就是投进江海湖泊的一粒石子儿,连波澜都没有荡起来,就这么悄然无息的沉没了。
柳怡气得牙根发酸,脸色容貌都扭曲了。她阴沉沉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叫她侧耳来听,嘱咐了一番话之后,便叫她快去快回。看到宫女快步跑了出去,柳怡又死死盯住的宋明月,冷笑道:“呵,长乐郡主,人前人后的有两副面孔的人,不知道在真相大白的时候是否还会有什么人来相信你!”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宋明月也在不知不觉中小酌了几杯。她有些微醺,脸色酡红,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把双臂撑在桌面上,手托着腮,目光在翻转的舞女和歌女中流转这。酒不知道过了几巡,那些异邦的使臣也都一个个离了座,大着胆子和在殿中载歌载舞的舞女们一起跳了起来。虽然说这些人茹毛饮血,没有教化,可是歌舞却是十分擅长。
原本还是古色古香的一个宴会,被他们教的充满了异域风情。乐师们十分配合的改奏了边关大漠的曲子,殿中的使臣男子们穿着大殷的服侍,一个一个的跳得却是自己部落的舞蹈,口中喃喃唱着自己家乡的歌谣,这场景滑稽可笑,却又没有那么的让人反感。宋明月在那些人的脸上身上游离着,最后发现陆明楼并没有参与。
陆明楼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白玉凤箫,通体洁白,泛着玉润的光泽,有漆金的纹身,尾部缠着一个红色的穗子,穗子中串着几颗白玉珠子,一晃晃的。他先是轻轻试了几个音,然后就混着众人一起吹奏了起来。大家都是学了一样两样乐器的人,对于声律自然通透,这么一出口,宋明月知道这个突厥王子的乐艺造诣不低,起码在林雁雁之上,出口气息沉稳,转调圆滑,轻重缓急切换自如,声如珠玉落盘,又似雨声轻落,心情便随着声音一起一伏,说是炉火纯青也不为过。
宋明月不由得对这个突厥王子刮目相看,略带讶异的瞄了他两眼,不过又很快瞥了过脸。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了,她对于青玄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十分不满,可是内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提醒她,还不仅仅是这样简单。她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一种久违的从体内翻涌而出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感觉对于宋明月来说太熟悉,这是残蛊发作时的感觉!
她一时找不到镜子,就举起铜盘勉强当做镜子来看,自己的脸上因为醉酒的酡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变得青白交加,虽然还没有显现出来,可是宋明月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在皮肉一下蠢蠢欲动,颇有些抑制不住的症状。她一慌,掩着袖子,匆匆忙忙的和戚柔说想去外面醒醒酒,连忙起身跑到了外面。好在殿中有两个侧门,宋明月虽然惊慌失措,但是也没有忘记避开离自己这一边比较近的柳怡,往稍远的哪边殿外走去了。
今日宋明月来宫中,是带了一个环儿的,只是环儿的身份不够,只能在殿外等着。宋明月孤身跑了出去,在清清凉凉的风中吹了一会,才觉得那种燥热的感觉平复了不少。侧门外面很安静,只有七步一站,巍然不动的侍卫,檐下挂着许多大红的灯笼,在入秋的晚风中轻轻摇晃,她慢慢抚着胸口,慢慢的蹲了下来。
太可怕了……她简直不能想象,倘若自己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时候残蛊发作,那她又岂止是声名尽毁,这辈子的下半生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宋明月隐约记得,青玄说过残蛊会因为自己情绪的波动而发作,而每次发作都是因为有了一点点征兆之后,她愈发慌乱,才会真的就那么显现的出来。那么她现在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量平稳,温和起来,会不会感觉就好一些?
宋明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蹲着的姿势,把双手紧紧的捂在了脸上。她的手生得也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因为身材纤细,所以也有略比其他姑娘细长一些。手掌贴在脸上,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血肉里那些不安分的蛊毒是在如何动作,不断的跳动,仿佛真的要撑破自己的皮肤。宋明月就保持着着这个诡异又滑稽的东西,久久没有动弹,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得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