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简直就碰到了知音,向宋明月扮了个鬼脸,然后乐不可支的向如妙诉苦道:“还是这位师太是明白人,不像你们那庵中的主持,又凶又恶,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比市侩还市侩,什么师太啊,简直就是……”
“佩儿!”不论在心中怎么评论别人,倘若在背后去说别人的坏话,那就不对了。宋明月虽然眦睚必报,但是还没有到要做小人的地步,她的确慧尘,但是佩儿这样做,着实过分了。她带着几分严厉的看了佩儿一眼,佩儿连忙噤声了,“往后不许说这种话。慧尘师太是怎么样的人,也不需要我们来置啄,公道自在人心,无需我们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这又哪儿是什么煽风点火了!佩儿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想想宋明月一直都是这种较真的德性,于是还是想如妙屈膝赔礼道:“这位师太,就忘了方才奴婢说的话吧。奴婢也不识字,说得都是胡话。那个慧尘啊,可是极好极好的师太呢。”她这样一说,宋明月那有些无奈的目光又飞了过来,佩儿知道不妙,也不等如妙说话,连忙蹦蹦跳跳的端着鱼走了。
“如妙师太,叫你见笑了。我和我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这个佩儿没什么规矩,你千万不要介意。”宋明月心中当然不怪佩儿了,所以说这番话的时候也并没有太多的指责,只是在于其中带着一点纵容的无奈。
虽然日日共处,但是如妙却对自己这个慧尘师叔没什么印象。不过她自己心思单纯善良,也不会把别人往坏处去想,听了刚才佩儿说得话,她也没有生气,就是点了点头,又十分大方的挥了挥手,开脱道:“这又没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我们出家修佛之人,是不会在意这种是是非非的评价的。”
宋明月是何等聪明的人,虽然如妙没有如何介绍,但是从她的这种话来看,已经知道了如妙和慧尘不太熟,也不知道慧尘都做了些什么。想想云迷庵的正处,和这所香客住的小院子的确隔着一些距离,好比有一边着火了,另一边都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如妙倘若天天参禅打坐,清修念佛,那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也只有不谙世事,才能又这样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她没有在背后嚼舌根的习惯,所以也符合着点了点头,笑着道:“如妙师太说的是。看着师太年纪不大,可……我倒是觉得师太字字箴言,说的每句话都十分有道理。”
“施主可不要这样夸奖我!我离方丈,离众位师姐的境界还差得远了。现在我六根不净,被施主这样一夸,不免又要心浮气躁了。唉,今天回去又要多念几遍清心经了。”如妙虽然说的如临大敌,还连连唉声叹气,但是毕竟是被人夸奖了,那嘴角一点无可抑制的上翘弧度,仍是十分明显。
虽然两人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但是宋明月倒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如妙是个不错的人。她见如妙的杯子空了,就又为她续了一杯,说道:“如妙喜欢这茶的话,就趁热再喝几杯吧。这茶要趁新的喝才好,凉了,重新添水或者重煮,那滋味就没有初道的好了。“
见她的语气恳切,态度又温和,如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抵不住内心的馋虫,还是点点头默认了。她接过了茶,给自己捧着慢慢喝了,因为怕尴尬,也就随口说道:“对了,施主,你为什么放着原本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跑到我们这种被人称作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清修呢。我初次听到师太这样说你的时候,可是对你尊敬极了。只是后来慧静师太又说……说了一些别的,让我觉得施主你有些,恩……可能不太好相处。不过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施主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人呢!”
如妙这话的信息量可就大了,宋明月从中起码听出了两条信息。第一,慧尘方丈并没有如实对庵中的众人说自己过来的原因,善意的替自己打了掩护。第二,慧静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而来,所以对自己万分鄙夷,更有甚者,在庵中各种抹黑自己。不过好在这里毕竟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虽然有慧静这样的异类,但是大部分尼姑也都像如妙这样干净善良,因此,自己才没有收到过太多的指指点点。她略一沉思,抬眸说道:“多谢师太夸奖,其实我也不是多么好脾气的人。只能说是别人怎样待我,我就怎样还回去罢了。”
“对了,如妙师太。你们住在这半山腰中,离山下最近的村落也有些距离,每日化缘之类的,不会很累吗?”她是想借此探知了一下云迷庵中各位人的活动,所以才会这样拐弯抹角的问。
如妙用手捧着茶,回答道:“也还好吧,我们每日都轮流去砍柴、打水、化缘,或许一开始觉得有些累,但是这么多年,风吹日晒的下来,也就习惯了。春、夏、秋,我们都是如此,不过在入冬之前,慧静住持就要去采购一些庵中过冬的东西了。毕竟我们也只是个尼姑庵,倘若隆冬的天还出去干什么,那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