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风拂过枯萎的枝桠,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偶尔有一只寒鸦掠过天空,发出一声沙哑的嘶鸣。宋明月阴沉着脸走在最后,并没有兴趣去接宋忠勇的话,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三个月来,不光是苏氏,还有宋尔曦,宋晚儿,她们的胆子几乎都大的判若两人。
虽然她们的确十分的恨自己,讨厌自己,把自己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她们也都不傻,在之前的交锋中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实力。那到底,又是谁给了她们勇气,刚在自己刚回来的就有这样大着胆子的跟自己来这么一出拼死一搏。
不对——一定有什么问题。
“欸,我那位好姐姐呢?自己娘亲都要被赶出府了,她竟然还龟缩着不肯出来么?这……未免也太绝情了些吧。”因为宋明月没有和宋忠勇走同一条路,当她单独走上抄手游廊的时候,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样一点。她有些惊异,顿时四处张望了一番,发觉的确没有什么有人要来的迹象。
这就奇了怪了,是谁给她们的勇气呢?宋明月忽然顿住了步子,几乎就是鬼使神差地,往宋尔曦的院子那边走去了。
虽然说苏氏和宋尔曦是一对母女,可是两个人既不住在一起,住所也隔着一段距离。倒不是宋尔曦高风亮节,但是她在的那个院子中,有一处温泉,原本是府中都能用的,可是她愣是圈地自己占了。也是为了享用这个好处,她才肯一个人住在那儿的。说起来,自己倒是没有往那边儿去过几次……
宋明月一边想着,一边信步走了过去,结果却大失所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出她意料以外的任何东西,甚至……连宋尔曦的人影也没有。再转念一想,她宋尔曦现在整日和宋晚儿厮混在一起,想来这会儿应当是在宋晚儿那里盘算着下一步吧。呵,她倒是要看,一个十岁的丫头,究竟能想出什么样的主意来!
她是铁了心的要去一探究竟,所以也不嫌累,反而是绕过宋尔曦的居所,从另一条蹊径小路绕道了宋晚儿的院子。因为四房在府中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其实宋晚儿的居所是十分偏远的,一路走过去人丁渐少,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下可怎么办!我娘被爹爹抓去浸猪笼了……该害的没有害到,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怪你!不是你说,这样做的话最简单直接,也最有用吗!这下好了,要怎么收场?倘若你不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定然饶不了你!”
一个略带焦躁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处假山背后传了过来。原来宋忠勇喜欢宴请各种宾客,所以在府上的装饰,景观上费了不少的心思,即便不是花园,府中也是处处可见错落的景致。恰巧四房的居所较为偏远,临近着花园的边缘,所以附近正好有一处假山。而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宋尔曦。
宋明月听到声音,心身一震,立马顿住了步子,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也真是托了宋忠勇喜欢弄园景的福,她身边恰巧有一排粗壮的松柏常青树,足够可以把她遮的严严实实了。她刚躲好,就听到了一声冷笑,说话的声音显然稚嫩尖锐了一些:“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事情是你和我一起做的,现在又要把错全都怪在我的身上了吗?”
“那好哇,你倒是告诉我。倘若今日不是你我亲自去把药送到二姐姐的桌子上,以她的那种才智,还有别的方法下药吗?早都说了这是殊死一搏。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二姐姐实在是太脚踝了,并非是你我亦或者加上你娘可以对付的了。今天,就吃一堑长一智吧,我想……二姐姐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你难道就光顾着自己么!我娘呢!我娘亲可怎么办!?我还以为你当真有多聪明,这回傻了吧,连我想到的事情都没有想到。你也不思考一下,倘若我娘被逐出府上了,那我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倘若我都没有依仗了,那你,还能去找谁?咱们都是拴住一根藤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么独善其身——就是在做梦!”宋尔曦大抵是有些生气了,声音变得大了起来。在朗朗如水的月下,她那聒噪的语调尤为明显。
她刚说完,就是一个警示性的咳嗽,只听到宋晚儿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你乱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我可不担心没有依仗……反正苏姨娘不也是依仗那个背后的人吗!没有苏姨娘就没有了吧,我也不是为了金银珠宝而帮你们的。即便你不给我这些好处,不给这些绫罗绸缎,我也是一定要她宋明月不得好死——至于自己,无所谓的。大不了就过回从前的日子,哪儿又有什么关系?”
是了,在府中宋晚儿一直都是一个几乎透明的存在。对她来说,或许早都习惯了朴素清贫的生活,不在乎那些外物,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听得出她的语气恳切,想来每一个句话都是真的。宋明月听得认真,心中狂喜不已——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背后还有别的幕后推手!她稍微侧了侧身子,把自己尽量的贴在了那颗极其粗的树干上,继续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