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豪也是爷爷的儿子,是爸爸的亲弟弟啊,他怎么就忍心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陌想起公司破产那时候去求苏长豪,苏长豪眼中带着骄傲和冰冷的场景。那时候的她不懂,现在懂了。
苏长豪是蓄谋已久,是耀武扬威,是将她一家人踩在脚底的扬眉吐气。而一无所知的她竟然将爷爷和爸爸辛苦打下的公司拱手相让,还送上去让血海深仇的人快意。
她真的不孝。
苏陌哭的撕心裂肺,只觉得脑袋都快炸了,整个人都在黑暗当中,肺和嗓子都哭的炸疼。
戚琅从头到尾将小姑娘紧紧圈在怀中,不断的低头轻吻着她的发顶。
这样的苏陌让他心疼。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姑娘,他只看她哭过两次,两次却都是因为苏长豪。
苏长豪。戚琅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会让他付出代价,就是死也不能偿还他犯下的罪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戚琅脚都蹲酸了的时候,怀中的小姑娘终于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最后变成无声的抽噎。
戚琅心疼的心都在发抖,偏偏这个坎必须要她自己去承受,心里早已经将苏长豪凌迟了好几个来回。
然后小姑娘突然动了,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定定看着他,坚定的伸出手拉住戚琅的袖子,沙哑的问道:“现在是不是可以抓苏长豪了?”
戚琅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的眼神直视小姑娘的眼睛,坚定的,缓缓的点头:“嗯。”
这天苏长豪正在疯狂的联系赵倩初,她却像是故意在躲避他一样,电话关机,办公室电话不接,去公司前台也说没在。
苏长豪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公司的股东已经都偏向了苏陌,家里有苏菲,他不想看到苏菲。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找不到人,一个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苏长豪头一次觉得这么孤独。
他以前的生活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回忆小时候,那大概是苏长豪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爸爸对他虽然不如哥哥器重,但一向也是温和而纵容的。
甚至哥哥有时候会羡慕的对他说,真希望两个人能换一换,他也想享受爸爸的纵容而不是严厉。
那时候苏长豪心里怎么想的?他想的是,我也想跟你换换,我也想要爸爸重视我,带我去参加所有接班人才会参加的会议,成为苏家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嫉妒,便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的。
后来随着苏菲出世,看着苏陌被捧成小公主,而苏菲一脸渴望的看着姐姐的时候,苏长豪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苏长豪想,凭什么他就要默默无闻,而哥哥一家人永远是焦点。如果他站在那个位置上,他也丝毫不逊色!
也就是从那时候,苏长豪心中生出了渴望。渴望想要代替哥哥,也渴望哥哥一家品尝一下他一直以来的求而不得,沦为普通人。
渴望渐渐发酵成绝望,恨意便诞生了。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苏诚生日的前一天,苏长豪本来准备提前给苏诚一个生日惊喜,却在经过书房的时候听到苏诚在电话里和人的谈话声。
“你不要说了,苏长豪是绝对不可能继承苏氏的。他根本不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养子!”
苏长豪在门外如被雷击,怎么走出去苏宅的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犹如魔音一般深深萦绕在苏长豪脑中,把自己闷在家中几天之后,苏长豪悄悄偷来苏诚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送去医院检查,他果然和苏诚不是亲生父子。
那天之后围绕着苏长豪童年的所有不解全都解开了。
为什么苏诚从来不带他接触继承人的工作,为什么苏诚对苏远信的要求永远那么高,为什么苏诚对待苏陌犹如小公主,对待苏菲却永远隔了一层。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苏长豪不是苏诚的儿子。
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既将他叫为儿子,又没有给予他儿子应该有的所有权利。
从那天之后,苏长豪更恨了,也更小心翼翼了。他没忘记自己不是苏诚的亲生儿子,他有发脾气的权利,却没有跨界的权利。
与此同时,一直以来阻隔在苏长豪内心的墙壁没有了。苏诚和苏远信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清扫前行的障碍有什么不对?
然后他做到了,苏远信和苏诚死了,苏氏归他所有,可苏长豪并不快乐。
究竟为什么不快乐,他也不知道。红酒和美食,美人和金钱都无法让他快乐,相反他一直活在焦虑当中。
到底在焦虑什么,苏长豪从来不知道。
不知不觉回到了苏宅,等苏长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站在苏诚当年还在的时候用的书房。后来苏长豪接手苏宅之后,那间书房就成了苏宅的禁地,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不能进去。
包括他自己,也再没有踏进去过。
苏长豪站在门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拧开门把手搜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烟尘味让苏长豪皱了皱眉头,书房里的东西这么多年都没有动过,也没人进来过。
那整面墙的书架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摞一摞的书,那些书每一本都是苏诚最喜欢的。小时候他经常被苏远信带着在里面看书,两个人看累了走神,苏诚就会威严的咳嗽一声。
书桌上还摆着八年前的文件,那是苏诚以前处理的。后来因为中风突然被送进了医院,这些文件就一直摆在上面,现在也已经发黄发旧了。
文件旁边还搁着一只钢笔,那是苏诚最喜欢的钢笔,听说是年轻时苏诚的妻子送的。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钢笔根本没有戴上笔帽。苏诚拿起钢笔在纸上划了划,笔尖已经干了。
那天他来苏诚的书房外面,本来是准备送一支他静心搜罗的钢笔送给他。因为苏诚说,一支笔用的好不好,会决定他做一件事情的心情。
苏长豪抿抿嘴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突然将钢笔戴上笔帽给塞进了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