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乐醒来的时候,毒瘾已经过去了。她睁眼看到横着的杂草,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长了杂草的废工厂里,手被绑在身前,腿上也戴着锁链。有几个人支了简单的桌子,坐在不远处打牌喝酒。
看到叶安乐醒了,沈渊拿了行军壶走过去,拧开盖子捏着她的下巴就灌,冰凉的水浇进喉咙,叶安乐被呛得连连咳嗽。
待水壶空了,沈渊终于放开她,拿着壶走了。
叶安乐举起手擦掉脸上的水,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几个不断往这边看的人。蓦地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那群杀手。
元祁……他中弹后有没有得救?
千万不要有事啊。
现在暮色四合,叶安乐知道自己大概昏过去大半天了,看到那些人亮了灯,她蜷缩着往后退,倚着斑驳生锈的墙壁,心里筹划着该怎么逃走。
这些人手里有枪,又是职业杀手,想从他们眼皮子地下逃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正是因为武力值反差大,那些人根本没把叶安乐放在眼里,紧紧的绑了丢在一旁,然后等着元祁的电话。
如果明天天亮还不能拿到优盘,这个女人就没用了。
叶安乐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自己的立场。
原来她是用来交换优盘的……
那枚优盘是嘉诚给她的,现在又在元祁手中,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那里面拷贝有石氏机密,一旦案件陷入僵局,他们便可用这枚优盘对付石家,没了石家撑腰,击溃高家就不是问题了。
优盘是给两个被害女孩子洗刷冤屈的证据,不能被石氏拿回去。
叶安乐慢慢往后退,身后倚着斑驳生锈的墙壁。她咬着手上复杂的绳结,有杀手见到要过来给她一个下马威,而沈渊见她一脸虚弱憔悴,摆摆手示意不用管她,反正就算她跑也跑不远,再说她脚上还扣着铁链呢。
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叶安乐活动着手,看到他们并没有理会她,于是又偷偷捡了小树枝,在锁眼处捣鼓,只听得“咔哒”一声轻响,叶安乐赶紧把镣铐锁上。
居然又打开了……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眼见天黑下来,沈渊再次走过来在她眼前丢下一个面包。叶安乐喉咙隐有干咳的感觉,心里也像猫爪子一样在抓挠,她知道自己是到了毒瘾发作的时间。
沈渊转身刚走没几步,听到她在身后呜呜的呻吟,回过头看见她用指甲狠狠抓着手臂,缩成一团不住发抖。
想起她手臂上的针孔,沈渊再次折回身,蹲在她面前问道:“你想要点什么?”
“我想喝水……”
再喝多一点,恐怕这女人又要去上厕所之类的,但是看到她咬着嘴唇这么难受,沈渊折身拿了行军壶过来,身后却又跟了几个人。
一个还是少年面容的男生蹲在叶安乐面前笑嘻嘻道:“我还没见过毒瘾发作是什么样子呢。”
另一人也蹲下,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叶安乐:“入半月会不准沾毒是规矩,你没见过在正常不过了,现在有个现成的可以叫我们看看。”
沈渊见肉票眼神躲闪,可怜兮兮的往后缩,不愿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被人瞧见,于是扬手在那几人头上捶了一下:“看什么看?没见过欲求不满的女人?”
“欲求不满的女人是见过……咦,渊哥,你怎么知道她欲求不满?”
“哈哈,你是不是傻,看她一脸娇滴滴的想被人压的表情就知道啦!”
杀手们越说越污秽,沈渊只轰了他们走,然后再次捏起她的下巴,把水灌进去。
叶安乐喝了水也不松嘴,紧紧咬着行军壶的壶口。
在元祁身边她养成了习惯,一旦毒瘾发作,嘴里就要咬着点什么。沈渊抽不出壶,只得任她咬着。上下检查一番,发现锁链捆得好好的,于是起身就走了。
叶安乐咬着壶,脑袋里不甚清明的想着元祁。
她一定会戒掉的。
司徒霈对此次行动势在必得,派了八个优秀杀手过来夺优盘,不过现在看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淳于安,闲的淡出个鸟,然后牌桌那边就十分热闹。沈渊是队长不好赌,他坐在一旁,手里拿了一瓶洋酒,时不时的喝上一口来打发这漫漫长夜。
他看着淳于安从毒瘾发作到最后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在地上蜷成一团。他又仰头喝了一口,只觉得小腹处有点暖暖烫烫,像一星扑不灭的火苗在撩。
淳于安在幽光下显得十分纯净,一张俏脸雪白,没有任何瑕疵,手脚都是细细的,环着自己的时候就像一团水草。
大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是不同,连生病都这么惹人怜爱。就是这样一个娇羞的可人儿,今天还挨了他一膝,一定很疼吧。
叶安乐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于是表现得更加柔弱,有意无意的望过去用眼神撩拨他。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一向自持甚高的沈渊有些意乱情迷,但是想想上头的吩咐,他放下酒瓶站起身,叫旁边看牌的手下看好她,然后出去解决问题。
打牌气氛正好,他们不把弱不禁风的淳于安看在眼里,只草草的撩了几眼,确定锁链还在就不再理会。
待沈渊回来,一眼看见空空如也的角落,登时吼了一声:“人呢!”
打牌的一看,妈呀,赌博坏事啊!
他们纷纷丢了手上的纸牌追出去。
沈渊走到捆着淳于安的地方,看见被打开的镣铐和躺在地上的行军壶,面包也一口没吃。他心中郁结,一脚把行军壶踢得老远,然后跟着追了出去。
废弃工厂在市郊,厂址临河,长了好些芦苇。叶安乐远远看见璀璨的灯火就往芦苇荡里钻,蛇鼠等物她不怕,住在贫民区的时候谁还没见过这个,但是她害怕再被人捉回去,连累元祁。
她在芦苇荡里拼命的跑,终于跑出这一大片之后,却被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江拦住了去路,而灯火就在江畔的另一侧。
贝江……
没有交通工具,她是逃不出去了。
杀手们很快就追到江畔,见到湿湿的泥土上印着新鲜脚印,而那脚印很明显是往回跑了!那臭丫头竟敢使调虎离山之计!
叶安乐估摸着杀手都跑出工厂去芦苇荡追她,她又折身往回跑,打着那几辆车的主意。车她会开,只是没考驾照,因为太贵,给人做代驾的时候她被同行揭发,后来就去装大学生做家教了。
只是没想到,她刚跑出芦苇荡,就看见一人站在外面抱臂等着她:“淳于安,玩够了没?”
叶安乐讪讪的站着,不管从哪方面看,她都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但是看到汽车就在他身后,叶安乐鼓足勇气,正面对着他冲上去!
沈渊看到她紧握的手眼中一寒,在她把手里的沙土扬上来时,沈渊避开沙土,伸腿把她绊倒。
叶安乐重重趴在地上,两手立即被他反剪在身后,她吃痛,哎呀哎呀的叫疼,沈渊黑着脸提着她站起来:“你是怎么解开锁链的?”
“一不小心……”
她说的是实话,她只是稍微了解一点锁的构造,却不知道具体,的确是误打误撞……
沈渊把她扔进汽车驾驶座:“要走赶紧走!”
叶安乐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渊见她不动,怒目相向:“还不快滚!”
叶安乐立即发动车子,开着就跑。
看到汽车的后尾灯,沈渊跳上另一辆车狂按喇叭,把追出去的杀手们都叫回来,然后往叶安乐逃跑的方向追去。
半月会的每辆车上都装有追踪器,他不能做得太明显。
叶安乐一路奔逃,大气也不敢喘,路遇派出所,她冲进去给连家打了电话,得知元祁已经到了F县,腿上中弹,却也没有伤到筋骨。连秦立即派了在附近的连家人把她接到,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到市区。
沈渊看到被丢在派出所前面的车,知道人已经追不回来了,于是给司徒霈打电话汇报。
司徒霈经过短暂的睡眠,此时正在穿戴设备,凌晨时分是人最困倦、最不容易设防的时候,暗杀消息还没传开,今夜就是最好的动手时刻。他接了电话,知道淳于安逃跑之后差点没气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八个人看守都能让她跑了!”
沈渊垂眸:“是我的疏忽,甘愿领罚。”
“你做任务极少失手,这次只是因为淳于安的身份特殊,我才派你去看着,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司徒霈极力忍下愤怒,暗杀时切忌情绪波动,他只好先把这事放一放,“等我回来再料理你!”
说着挂了电话。
车里的杀手都灰头土脸,由此一回,他们戒了赌。
叶安乐坐在头等舱,又是洗漱又是换衣服,出来后连江涯总算松了口气:“听说你被掳走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半月会根本不卖连家面子,爸去交涉也没有结果,然后你就自己回来了……”
叶安乐脸色苍白的软在座椅上,看着喋喋不休的连江涯,她终于找到了一点真实感,因为困累交加,不久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