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亚磊晃了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细了:“黄嫂子,怎么回事……电话里……电话里没说清楚……”
大嫂子抹着眼泪道:“是小柔和小琳出事了。”
小柔是他的女友,而小琳是他的妹妹。
两个女孩子一同出事,他几乎能想象得到是什么事情。
在路上手机便响个不停,全是爸妈打来的。他一接通就听到父亲有气无力的声音,隐约还有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
另一辆出租车把他放在医院外,严亚磊还看到了两部警车。他失魂落魄的来到急救室,严母见到他,涕泗横流的抓住他的衣袖,严父垂头丧气的坐在等候椅上,身边站着几个警察。
小柔只有一个奶奶,她身体不好,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刺激老人家。
恋人和妹妹出事,警察竟然也出动了。严亚磊拽住一个做笔录的警察,瞪着眼问道:“我妹和小柔她们怎么了?!”
小警察被严亚磊要杀人的眼神吓到,赶紧连珠炮一样交代出来:“莫柔小姐开车载严小姐回家的时候在下高速的地方被人劫了,然后……”
话未说完,急诊室便闯出一个医生,急匆匆道:“莫柔家属是哪位?”
严父严母都站起身,紧张的看着医生。
严亚磊放开小警察,血红着眼道:“是我。”
医生将一份文件递上来:“抱歉,我们尽力了,请您节哀。”
患者死亡通知书上写着他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孩儿的名字,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伴随大出血。
严亚磊怔怔的看着文件。
他在数不清的项目合作文书上签过名,他幻想过无数的未来,独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他拿起笔,神色呆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我要看看她。”
医生点头,严亚磊跟上去。
严父严母都没有阻拦,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低低哭泣。
没多久,严亚磊走出来,周身带着低气压,一走过来就抓住那小警察的手臂:“是谁干的?说。”
明明已经是暴怒,可他的声音却是低沉平稳,就像是被压抑着的火山。小警察还以为自己要挨揍,吓得吞了几口口水,同事们赶快把他从严亚磊的魔爪中解救出来:“严先生,请冷静,目前还在追查……”
“她死的那么惨!”严亚磊陡然吼了一声,声音带泪,警察们纷纷闭嘴。
一阵难捱的寂静。
之后,急诊室的灯终于灭了,又是一个医生走出来道:“严亚琳家属是哪位?”
严父先于儿子一步走到医生面前:“我……我是她爸爸……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道:“情况还不稳定……这个,我们怀疑她被感染了艾滋病毒,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不!”严母惊叫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
警察也是相当有人性,知道这一家今晚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打击,于是只留了被严亚磊两次拽住的战战兢兢的小警察,然后剩下的人火速归队追捕嫌疑人了。
妹妹和母亲有父亲看着,严亚磊在小柔身边坐了一夜。
天还未亮,警局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那伙嫌疑人已被一网打尽。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那群坑老子的富家子们正在吸食毒品,经过各项检查之后,警方判断他们还有酒驾嫌疑。
再加上犯下的滔天大罪,数罪并罚,够这群狗崽子喝一壶了。
严亚磊拿过小警察做的笔记,一个个扫过上面的名字。小警察不想让他看见,可是他又不敢抢回来。
严亚磊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可现在,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廉价笔记本上写着的几个名字。
高楚天,高氏独子;
钟昊然,钟氏独子;
罗晗,谢远乔,罗氏的一对表兄弟;
杜泽廷,杜泽威,杜氏的双胞胎兄弟。
其中尤以高氏在此处势力最大,虽然听警察口风,他们一定会维护正义,好好让那群狗崽子知道什么是血泪教训,但是——
高家背后的势力,是石氏。
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他在看到高楚天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就隐有一种想法。
害了小柔和妹妹的罪魁祸首,说不定是自己。
石韦心胸狭隘,把失去项目的全部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如果是他恼羞成怒的报复……
高楚天是高家独子,高家和石氏又有亲戚关系,如果石氏真的要介入帮忙把高楚天捞出来,就算是省市级警察局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就算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他也绝不会放过那群畜生……
严亚磊转身而去。
石家势大,却也有不便得罪的人,比如东广商会的呼麦王徐四大家族,比如黑白道通吃的连氏,比如如日中天的元氏。若论私交,他和元祁虽为竞争关系,却相互赏识,如果是已经离开了石氏的自己去拜托他……
虽然是赤裸裸的利用,但他相信元祁绝不会袖手旁观。
叶安乐近日因为准备晚宴,休息时间并不充足,许韩依旧任劳任怨的开车送连江涯回连苑,乔子兰出来询问的时候,发现叶安乐已经在后座,脑袋枕着元祁睡着了。
她是累坏了。
元祁的指尖抵在唇上表示噤声,乔子兰看到他们恩爱也颇高兴,扯了迷迷糊糊的连江涯回去,之后许韩又将他们送回公寓。
叶安乐睡得并不沉,在电梯里就醒了。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元祁怀里,那人还一脸正经的保持着公主抱。
“我醒了。”叶安乐提醒。
元祁鼻子出气“嗯”了一声。
叶安乐闻到他身上带着酒气,淡淡的葡萄香并不难闻。
她看元祁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睡是睡不下去了,只好扭头看向镜面的电梯门,装饰着瑰丽云纹的镜面就像是清晰的穿衣镜,叶安乐看见本该穿在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挂在元祁的指上,余下三指连着手掌一起搂在她的腿弯。
小小的空间静得能听到元祁有力的心跳,一声声在她耳边震得发麻。
叶安乐后背沁出冷汗,她倒宁愿自己没醒。
本以为回家就能解放了,元祁开门也不放开她,微微倾身解锁,然后进门,将她的鞋子直接置于玄关机上。
灯光缓缓亮起,叶安乐的心缓缓提起。
他连鞋子也不换,径直抱着她来到沙发,把她放在微凉的皮面上。看到他带着迷醉倾身覆上来,叶安乐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这就要……做了吗?
葡萄的香气从唇间逸散,和以往两次都不一样,这一次带着蚀骨纠缠。清甜铺天盖地,他温柔珍重的吻她的唇瓣,灵巧的舌尖挑开贝齿,向内攫住她无处可藏的舌,轻吮,横扫,牵扯不休。
叶安乐不知道换气,被他吻得眼冒金星。
那手却只在后背上轻划,带了点点疼痛。
原来他在看自己被打的地方。
石季珊甩巴掌没轻没重,叶安乐的后背印了她的清晰掌印,元祁看着掌印,脸上情绪不明。末了将拉链拉上,随手把叶安乐扶起来。
元祁再伸手过来,叶安乐没躲。修长的指尖挑起她颈间的项链,作为链坠的指环闪着微光。
他只看一眼便松手,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去玄关。
香气淡了。
他换了鞋,顺便给叶安乐也拿来一双丢在沙发旁,径自上楼去了。
听到楼上房门合起,她心里莫名的酸楚起来,揉揉鼻子,眼泪却先掉下来。
谁不想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她会活得比石季珊还要幸福,弟弟也不会死。
但是,这个如果并不会实现。
今天见了石季珊,石季伦,她便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正确的。因为这个身份,她得以和石家人站在同样的舞台上,而不是在会所那样,她为了钱卑躬屈膝,让石季伦随意作践。
叶安乐换了拖鞋上楼,她的房间在元祁隔壁,关上门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送哥哥回连苑的时候,自己一定睡着了,也没和养母打招呼,叶安乐拿出手机给养母道了晚安,顺手一刷看到了晚间新闻。
F县两女惨遭轮奸,一死一伤人心惶惶。
她觉得悲悯,坐在床边静默出神。养母的晚安消息打断了她的神游,她回过神后将手机放下,拿着睡衣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