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命就像是她前世的心结。
就如她看着父亲死去却无能为力,所以她现在不允许有人当着她的面死去,而她却只能旁观。
现在她又那个能力。
更何况还有那个人的帮助。
大爷看她沉默,以为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于是继续说道。
“那大妹子以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种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独身的老人。”
“那她的那些亲戚呢?”
人在世间走一遭,就算是没有至亲的血脉,也多多少少有个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再不济也有个远房的亲人。
可看老太太现在的样子。
除了那个勉强被称为侄女的中年女人,好似身边也没有人了。
大爷闻声,叹息摇头。
见此,赵新如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出门去了菜市场。
饭还是要吃的。
菜市场在马路的对过。
这年头车不多,马路上还没画上整齐的斑马线,走过去只要注意自行车就行了。
赵新如看了四周。
没车。
心里惦念着老人的身体,想着或许该去看看。
也不知道那药她吃了没有。
“滴……”
汽车长鸣一声。
赵新如下意识的站住脚,泛麻的脊椎本能回头去看,黑漆漆的车头已经顶到了她的裙摆上。
锃亮的玻璃后,一张淡然的脸。
是周青峰。
“呼……”
赵新如长出一口气,心念动,勉强稳住紊乱的心脏。
“周局,以您的身份,这么开车不好吧!”
车里男人浅笑。
淡泊的双眼里不见声色,他一抬手将车玻璃缓缓的摇了下去,身子不动隔着玻璃跟赵新如说话。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简单的寒暄,赵新如自认为跟他已经算是客气完毕。
她动身要走。
刚抬脚还没动,车子发动机轰的一声,将她脚步震落。
回头。
赵新如看着他。
隔着玻璃,女人闪亮的眼珠里的带着不明所以的质问。
他们之前没关系。
丁建邦的事情之后,他们更没有关系了。
知道她的疑惑。
周青峰将车后退,找了路边空地停下来,然后走到了赵新如的身边。
他指尖捻着细细的烟卷。
赵新如看了眼。
“少抽烟,不然不到五十岁,你的肺就完了。”
就在刚才。
她已经动用灵力稳住心脉的时候,不小心探查到了他内脏机能的衰退,这也是她此时说这话的原因。
男人手里掬着微红的火苗。
听到这话,手指一顿,叼着烟卷的唇缓缓漾开一个笑容。
视线抬起,落在赵新如的脸上。
“听说你会医术?”
那日在丁建邦的家里,赵新如说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算是吧!”
赵新如含糊。
医术的事情赵新如没有打算隐瞒什么,但是也并没有可以炫耀,或者是想拿医术换回些什么。
周青峰落下眸子。
手指顿了顿,就在橘滟的火苗快要熄灭的时候,他吹灭了火柴。
伸手拿下烟卷。
他将烟卷放回上衣兜里,然后又缓缓将黑色的扣子拧上,指尖细腻温软,丝毫都不像是一个干公安该有的大气。
前世活到五十多岁。
那时候已经是二十世纪了,电影电视剧看的多了。
赵新如记得。
但凡是看起来温软如玉的好人,说不定就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能言善辩撩妹技巧超高的韩得贤。
那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想到前世的变态,赵新如看周青峰的眼神变了变。
“你特意把车停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打招呼?”
赵新如想要结束这场寒暄。
见她这样,周青峰颔首浅笑。
“当然不是。”
他四处看了看,视线快速扫过街边的小店,最后落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铺上,然后对着赵新如道。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请你喝茶!”
赵新如抬眸去看。
哪家茶铺是自家的院子,改建了之后多了半个院子,做生意的场地也就是那半个院子放几张桌子。
此时不是下午,没有麻将也没有喝茶的。
赵新如本要拒绝。
可周青峰下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周青峰说:“局里大小事都不让人省心,都是判决好的案子,说停止执行就停止执行,插手那人还是个外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谁?”
赵新如下意识开口。
他是在说丁建邦的案子?
那个案子是板子上钉钉子的案子,人证物证都在,甚至丁建邦也亲口承认了犯罪事实。
到底谁有那么大个本事?
她很是好奇。
周青峰见她有兴趣,做了邀请的姿势。
“坐下慢慢说。”
他们坐在门前的桌子上,白瓷大碗的粗茶,一毛钱喝上一天也没人管,两毛钱一大叠的瓜子也便宜。
还有胡豆,过上了辣椒面也算是个小吃。
“丁建邦现在在哪里?”
赵新如关心的是丁建邦的案子。
陈家人此时已经没有生活来源了,全都是靠着陈启山的工资和生活津贴才能活下去,到底谁能有这个本事翻案?
这口气,赵新如咽不下去。
周青峰抿了一口茶,手上捻着茶碗的盖子,轻轻的撇这茶水上的浮沫,一番动作之后才看着赵新如。
“我可没说是他的案子,我说的是局里一个做饭的,不知道给胡说了什么,被人听见了不说,还用上了!”
“是吗?”
赵新如淡然一笑。
视线与周青峰相接,她顿时明白了。
所谓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那个做饭的大爷必然是多年的老人,见过了太多的官司和人情世故,也多多少少知道点其中的门道。
世人最怕懂行的。
赵新如猜想,必然是有人找了做饭的伙夫。
那伙夫被打动收买之后,便告诉了丁建邦一家躲避进监狱的办法,至于用的是什么办法,赵新如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她看着周青峰,嘴角勾起。
“周局,跟我说这个,符合规定吗?”
“呵!”
周青峰浅笑,指尖捻着茶盖:“我说什么了?”
的确!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起来一个编制外做饭的大爷,还没说大爷说的是什么,他们的对话不像是说事,更像是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