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岁至端起茶杯,轻吹了吹,才稍稍抿一口。
她不懂茶,但也觉得这茶很香,吞下去后,淡淡茶香始终缭绕在唇舌之间。
“好茶!”她忍不住称赞。
“楚小姐也懂茶吗?”林朝行轻轻开口,面含微笑。
楚岁至讪讪说:“不懂,但很好喝,应该很贵吧这茶?”
“哈哈。”林朝行失声笑了,“可不要这么说,若被别人听到,只怕是要举报我了。”
“您可是局长,就算喝一些贵点的茶叶,也应该没问题。”她挑眉,用轻松的口气说。
林朝行却是收拢笑意摇头,“当我坐在这位置起,就注定我这一生都与奢侈品无缘。高档茶叶,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奢侈品。”
他神色认真,也带有真诚,这番话倒不像只是单纯的场面话。
随后他轻咳几声,转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两份档案,才在她面前坐下来。
“楚小姐,我久闻您大名,听说你身手不错,就连我手下最优秀的刑警都败在你手上了,厉害。”他这般说,那一双妙目里,所流露出的,也的确是欣赏目光。
这种肆无忌惮般的称赞,却是让楚岁至有些不好意思。
她讪讪笑笑说:“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只不过,我手上有两件案子,都与楚小姐您有关系。”林朝行收敛微笑,略显正色。
可即便是在严肃时,他给人的感觉也是极为温暖,不会有丝毫冰冷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首先是云梦街的纵火案,有人举报是你蓄意放火。”他垂眸,翻开第一份似卷宗般的档案,“我们的人去作了调查,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女士火机,我想那应该是你的私人物品。”
他用词谨慎,丝毫没有冒犯的意思。
“那里可是我爷爷奶奶的房子,我也在那里居住过很久,有我的东西在那里出现,丝毫也不奇怪。”楚岁至一早便知,若是警员去查,必然查得到那火机,所以也一早拟好了说辞。
林朝行微楞,轻轻合上卷宗,微笑说:“你不要紧张。”
“我没紧张。”楚岁至微抬下巴,略显傲然,“我敢来就证明我没有怕过,我根本没有作案动机,比起我,似乎另外一个人更加有犯案的动机。”
“那你方便说出这人的姓名么?”林朝行轻轻皱眉,优雅问。
“王文芝喽。”楚岁至挑眉,盯着面前这年轻局长。
果然,他在听到这名字后,面色分明是发生细微变化。
“举报我的人,应该也是王文芝才对吧?我想您也应该很了解王文芝,知道她向来觊觎我爷爷奶奶的遗产,可在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一分钱都没有留下。她恼羞成怒放火烧了爷爷奶奶的老宅,这不是很合理的推断么?”
林朝行眉头皱更紧,也同时轻轻捏住下巴,思量片刻,“看来你真的对王文芝女士有些偏见,这便涉及到第二宗案子了。”
他这般说,将本压在下面的第二份卷宗调换到上面,轻轻翻展开来。
直到此刻,楚岁至才真正有些紧张。
紧张来自于未知。
她不知林朝行所谓的第二件案子所指什么,自然有些惶惶,忍不住目光便向那卷宗瞟过去,可距离太远,字体又小,她根本看不清楚。
“魏光林这个人,你该是认识的。”十几秒钟后,林朝行再次开口。
提到魏光林,让楚岁至心咯噔突跳,而后颔首。
“他最近因为一宗蓄意伤人案被抓,可在供述时,提到几天前受人指使强暴他人。”林朝行语速很慢,嗓音很好听,便好似讲述着睡前故事一般,“而你正是那次事件的受害人,我说的没错吧?”
“是。”楚岁至切切开口,面露恨意,随即略显讥讽的说:“怎么,现在不对犯罪人进行审讯,反倒来盘问受害人了么?”
林朝行不以为然摇头,“可这次招供本就显得可疑。首先,魏光林所谓受人指使的强暴犯罪,并没有得逞。其次,在魏光林因蓄意伤人被抓之前,似乎与您有过接触。所以我猜想,或许这次所谓的招供,原本就是一次犯罪。目的便是要诬陷某些无辜的人……”
楚岁至再也听不下去,啪一声,将茶杯重重拍在面前木茶几上。
清脆响声自然中断了林朝行的话。
他望她一眼,继而微笑,“你不必这么动气,这些不过是猜测性的话。”
“如果魏光林招供,指使他的人不是王文芝还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你大概就不会有这些所谓的猜测了吧!”楚岁至冷笑说,“大不了你直接抓我,又何必假惺惺的跟我说这么多废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将装糊涂贯彻到底。
楚岁至霍然起身,怒气冲冲道:“你跟王文芝是什么关系,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林朝行一愣,而后才说:“我是就事论事,与王文芝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并不重要。楚女士,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通通没有证据,只是推测,否则的话,我不会在这里与你对话。”
啪!楚岁至双手重重拍在木几上,茶水被震出许多来,她放低身子,狠狠盯着林朝行。
“那么,也有可能是王文芝烧了老宅,也可能是王文芝指使魏光林犯罪,对么?”
“是。但在您与王文芝之间,其实我更加倾向相信王文芝女士。”林朝行仍旧是儒雅姿态,儒雅口吻,却是诉说着令她咬牙切齿的话:“这并非是因为我与王文芝有亲属关系,而是站在一个理性推理的角度上作出的判断。”
“那你就去好好搜集证据吧!”楚岁至放开嗓音,大声说:“证据充足了,就来抓我!”
她说着扬眉,神色间大有挑衅味道。
“我调查过您,知道您是一名很优秀的医学生。”林朝行垂眸,重新斟茶,“我希望你可以悬崖勒马,不要再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