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浑身上下,也早已被汗水打湿,薄衣受潮,紧贴在她身上,很难受。
手术门推开,她昂首阔步出去时,见到面带怒色眸子中却满是焦急的陆云深,以及站在他身侧,目光中同样带着担忧的葛晓天。
她忍不住莞尔,露出贝齿,几无法克制笑意说:“手术很成功,我想他……”
她边说边走,可话尚未说完,整个身子却跌倒下去。
陆云深脸色巨变,猛冲上前扶住她。
她倒在他怀里,小腹传来阵阵绞痛。
“我……我没事,只是有点儿太热,出汗太多,有点儿虚脱而已。”她依偎在陆云深怀里,眼见他的担忧,心中不忍,强忍着小腹传来的剧痛,尽管痛到贝齿打颤,但还在努力安抚面前这男人。
可他瞪大眸子,面颊上逐渐呈现出恐惧般神色。
楚岁至不明所以,有气无力说:“我只是……有点儿累而已,你用不着……怕成这个样子吧?”
直至葛晓天颤声、语气中似带着极致恐惧的喊出声来。
“血……血!”
楚岁至方才垂眸去看,两腿之间,已然被鲜血染红。
她怔然,恐惧才彻底在心底晕开来,她反手紧抓住陆云深,双眸彻底被泪雾包裹,“对……对不起。”
她说这三字时,嗓音很低,几是细不可闻。
言罢,疲倦混杂着的晕眩感,彻底击垮了她。
她缓缓闭上眸子,泪水也是在这一刻,才自眼角滑落下来。
隐隐约约,她听到匆忙脚步声,听到杂乱的叫喊声,可意识逐渐远离她,让她失去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感知。
再次醒来时,周遭是细微消毒水的味道。
她侧眸,见到坐在病床旁,闭目养神的陆云深。
楚岁至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大概猜测,也已经夜深了。
他一定是很累了,才会在陪着她的时候,扛不住闭上双眸养神。
可他却似很警醒,她醒来后,只是呼吸沉重了些,便让他立刻睁开双眸,那双布满红血色的深邃眸子,让她心又是猛然一抽的痛。
“醒了么?”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她缓缓颔首,鼻子又是泛酸,在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口鼻上戴着氧气口罩,伸手便要拿下。
陆云深却先伸了手,将那口罩拉到她下巴位置。
“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吸氧。”他嗓音低沉:“你感觉怎样?”
泪珠似乎是在双眸里打着转,楚岁至鼓足勇气,才颤颤开口:“宝……宝宝还在吗?”
陆云深微微颔首。
“真……真的吗?”楚岁至喜出望外。
在她昏迷瞬间,便几乎已经认定这种程度的大出血,只怕孩子是很难保住的了。
“它还在,但很危险。”陆云深探手,轻轻覆盖在她小腹上,“难道你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她眸子下垂,便也望向他宽大手掌所覆盖位置,“他好安静,我……我好像感觉不到他。”可她也的确见到小腹微微隆起,就如之前一般,他应该没有骗她。
“他可能累了,所以很安静。”陆云深嘴角微倾斜,可笑容充满苦涩,“有你这样能折腾的母亲,他一定很累。”
楚岁至眼角分明还挂着泪珠,可听他这话后,却也忍不住莞尔,破涕为笑,“那等他出世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给他道个歉才对了。”
陆云深点头,侧眸凝视她时,神色又略显严肃起来,“医生说你身体很弱,这次出血,让孩子岌岌可危,虽然保住了孩子,但仍旧随时有流产的可能。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好好安胎。”
她沉默,好久后才说:“我昏迷了多久。”
“一整天。”陆云深凝重说。
楚岁至心中微微一愣,又焦急问:“那欧阳宇怎样?有没有出现什么症状?”
这话便当即让他脸色一沉,森森说:“你如今还顾得上别人么?”
“你快告诉我。”她却是焦急,手术后二十四小时的症状是最重要,甚至关系到欧阳宇的生死,“他是我的病人,我必须知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过去看。”
话说完,她便真的要起身下床。
陆云深一把摁住她,皱眉说:“他没事。”
“真的?”楚岁至瞪大眸子,细细盯着陆云深那张完美面孔,是想要看出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在说谎。
“真的。医生说他已经有苏醒迹象。”陆云深虽不悦,但也拿楚岁至没办法,只能如实说:“你的手术方案很成功。”
楚岁至如释重负,长长松口气,嘴角又浮现出笑来说:“这下,我终于可以对欧阳瀚有个交代了,太好了。”
那喜悦溢于言表。
“如今你的病人也几近康复,你可以安心养胎了吧。”陆云深皱眉,面色仍旧低沉。
她却始终不肯正面回应陆云深这要求,只左顾而言他,“晓天呢?他在哪儿?我这样子一定是把他吓坏了吧。”
“楚岁至!”陆云深显对她这种逃避姿态有些失去耐心。
楚岁至抿唇,嘴角下弯,思量片刻后说:“抱歉,云深,我没办法只待在医院或者家里,我还有些事,必须去处理。”
“什么事?我帮你去做。”他斩钉截铁。
她却莞尔说:“你帮不了我,必须我亲自去。”
陆云深语气冷峻:“若我强行留你在医院,你预备怎么办?”
“你又何必问我呢?”楚岁至瞪大眸子说:“我当然是拼了命也要逃出去的,你应该很了解我才对,我怎么可能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呢?”她语气略显俏皮,是想在这沉重话题里,多一些轻松味道。
可陆云深显然丝毫没有get到什么轻松,面孔依旧冷峻。
“不管做什么,让晓天和保镖跟着你。”陆云深切齿,但话终究有妥协:“并且,不许再给任何人手术!”
陆云深大抵自今以后,便会对手术这件事有心理阴影般的抵触了。
他虽愤怒,可终究还是迁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