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的很多。”林子华微微倾斜下巴，在此刻，语气略显傲慢，“没时间去关注无聊的新闻。”
楚岁至本只想旁敲侧击。
可他这种傲慢又自负神情，让她莫名来气。
她翻出手机，找到那张照片，侧身摆到林子华面前。
“这道轮胎痕迹，你应该见过吧。”她压低嗓音，冷声问。
林子华在开车，只斜眼用余票瞟了一眼，可也仅仅是这一眼，便让他脸色顿然变了。
“汽车轮胎胎纹虽然种类很多，不过大体也没什么差别。我又怎么能够见过、分别记住每种不同的胎纹。”他抿唇，将嗓音放得很低，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稳当。
他也似是很会隐藏心中情绪。
对于一个常年参与谈判工作的人来说，这属于基本功了。
楚岁至收回手机，垂眸说：“这轮胎很特别，是特供品，属于几年前某个野外求生俱乐部。前几天，一个教堂莫名失火，百年历史被毁于一旦，现场所有证据都毁之一炬，唯一可以作为证据参考的，便是这条轮胎胎痕了。”
话说至最后，她也便去留意了林子华反应。
林子华面色冰冷，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而您父亲，生前就属于这个俱乐部，他一定拥有这种特别的轮胎。”楚岁至眸子放着精锐的光，语气也锐利了许多，“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那辆车，其实是你父亲给你留下的车，对么？”
话已经说得很明了，她想他不会不明白。
可林子华只是沉默，紧盯着前方路，不知几时，他眸子陡然泛了红。
这种姿态，便几乎是默认了。
车最终在云梦街宅子外停下。
“如果真的是你做的，就去自首吧。”她将安全带解开，语气带着凝重。
可在她推开车门，便要下车时，他却是森森开了口。
“公司没有我，根本运行不下去。所有的业务往来，都是我在操作。”他那语气低沉，但除低沉之外，其实也听不出其他任何情绪来。
不知他是愤怒，还是悲伤。也不知那语气到底是真诚还是带着威胁。
楚岁至愕然，转眸紧盯林子华，目光里逐渐流露出难以置信神色来。
“我恨那座教堂。”他深呼吸，话再向后说时，便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浑厚戾气，“所以我放了一把火，把那里烧成灰烬！”
那便是亲口承认了。
他的话让楚岁至震惊。她虽内心已经认定了是他所为，可他亲口承认时，还是让她惊愕。
“你为什么那么做？你有没有想过，那场火可能会害死别人的！”她开口，便是指责。
但林子华面颊上却没有丝毫愧色，有的便仿佛是叛逆期少年一般的神色，他在笑，可那笑容显得极为狰狞。
“这都怪你，你非要跟陆云深在那种地方结婚！我不能接受，我绝对不能接受你嫁给那样一个人你知道吗？”
“董事长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我说的美，不但指你的面庞，还有你的心。那么美的心，我怎么能容许被陆云深那种男人玷污！”
他情绪激动，一口气说这一大番话，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楚岁至几乎难以相信他是那个她曾经认识的林子华。
“所以你就烧了教堂，不计其他人生命？”她压紧眉头，语气中除了震惊，还有心痛。
林子华本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她不肯相信，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沉沉呼了口气，“我调查过，那个时间，所有教士都会集中在前厅，听教父诵读经文，在那时放火，不会伤害他们。”
这番话让楚岁至心稍微稳了稳，那至少证明林子华还没有彻底丧失人性。
“就算这样，你也不可以做那种事。你知道纵火罪是要判多重吗？就算没有人员伤亡，你也要坐很多年的牢你知道吗？”她语速很快。
“只要能阻止你嫁给陆云深那种男人，坐几年牢对我而言，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嘴角轻轻抬起，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只是我没想到，董事长你竟然那么聪明，可以从那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发现那么细微的痕迹。”
“就算你烧了教堂，难道我就不嫁给云深了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以后我们每次决定结婚场所，你都要去烧一回吗？”
他的心态，她无法理解，就如当初，她始终无法理解苏宁弃的想法一般。
此刻的林子华，真的与那时的苏宁弃很像。
执拗、固执甚至带着浓郁的戾气。
“能推迟一天，也是好的。”林子华被她问住，他的话停滞了许久，才无奈这般说。
“你还是去自首吧。”楚岁至深呼吸，平复胸中震惊的情绪，“我不想带警员过来抓你。”
“董事长，是想举报我么？”他愕然，微微张大嘴巴，似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事一般。
“是。”楚岁至几乎斩钉截铁，不假思索说，“既然我知道了，我当然会举报。我也会同时把我掌握的所有证据都递交给警方。”
这番冰冷的话说完，她毕竟又心软下来，好言相劝说：“所以，子华你还是去自首吧，自首的话，会减轻你的刑期。”
而此刻的林子华早以是一脸颓败。
“我当然……我当然会去自首的。”他嗓音中是带着一丝慵懒味道，“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董事长你给我点时间，一个周之内，我一定会去自首。”
话说完，他又抬起眸子来，殷切地望着她，那双眸子似乎是闪烁着星辉光芒一般，让人忍不住心悸。
“好，我给你两个周时间，如果届时到时你还不去自首的话，我一定会亲自去举报你。”她狠下心，硬着头皮说。
林子华嘴角浮出一抹笑容来，忙不迭点头说：“谢谢，谢谢你。”
不知为何，楚岁至此刻根本不忍去看他那双眸子。
那分明是一双，犯了错的孩子的眸子，任谁也无法对一个犯错的孩子过多苛责。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林子华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