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这问题问的有些太过突兀,让林朝行面露狐疑。
但那疑惑中并未有任何警惕,只是单纯奇怪。
“没有。”他思考片刻,很认真的回答。
楚岁至皱眉,陷入苦思,“如果车子没有人借过的话,那有人借过你的车轮胎么?”
林朝行微愣,继而莞尔说:“那种东西怎么会有人借呢?”
她已然将话说得极为明了,若真是他所为,他总会面露异常,可此刻看起来,他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楚岁至完全放下心来,边将针灸盒打开,边说:“朝行,你知道郊区外那座具有百年历史的教堂吗?”
“知道。”林朝行趴姿,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手背上,“前日起了大火,几乎烧成一片废墟。”
“是。”楚岁至悠悠叹口气说,“那你们有去调查过吗?”
“是人为纵火,但所有证据都被烧毁,那一片又十分荒凉,想要抓到这个纵火嫌疑人,只怕难度很高。”林朝行话至于此,稍微停顿,拧头过来望楚岁至一眼。
而此刻楚岁至面庞上,分明带着失落情绪。
“我知道你跟陆先生的婚礼暂定在那里举行,很遗憾。”他脱口而出。
楚岁至苦笑说:“其实在哪里都不重要,婚礼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人吗?只是那座教堂明明那么美,却须臾之间毁于一旦,有点惋惜。”
林朝行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到让人无法看出他的心思来。
楚岁至下了第一针后,又忍不住问:“朝行你有去过火灾现场调查吗?”
“没有。”林朝行便即回答,“这案子由其他人负责。”
她嗯了一声,却在此刻脑海里浮现出陆云深说过的话,便清了清嗓子说:“教堂毁了,云深又另外找了场所,我们会很快举行婚礼,届时我会亲自把请柬给你送过来,朝行你一定要到场才可以呀。”
她说这话时,拇指跟食指正摁在他腰部隆起的那两道肌肉上。
话说完,她分明感觉到那两道肌肉猛然一僵,让她心不由得微怔。
“我……最近案子很多,我恐怕……抽不开身。”林朝行素来很少拒绝人,因而这拒绝的话,从他嘴里冒出来,会显得有些生硬。
楚岁至深呼吸,将一枚针轻轻倾斜刺入他腰部穴位,抿唇后说:“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我这一生吧,就好像是被人用刀子生生割开成两段,前半段跟后半段的生活,截然不同。”
“其实在我前半段生活里,没什么朋友,生活也很简单,每天三点一线,只期盼着我喜欢的那个人,能够看我一眼。”
林朝行沉默,是在细心听着她的话。
“当我前半段生活宣告结束的那一刻,我就发誓,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要扭转那种局面。还好,上天好像是听到了我的祷告声,而且他也很眷顾我。”
楚岁至又从针灸盒里取出一枚银针来,用拇指和食指捻动了针头说:“该怎么说呢,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想我是‘重生’了吧。对,就是这个词。我重生之后,便强迫自己过与从前不同的生活。”
她在叙述,嗓音听似平静,可记忆却如同是发了疯一般涌入她的脑海,让她鼻子阵阵泛酸。
她只用手背快速擦了擦鼻尖儿,继续说:“所以我的后半生有了很多朋友,其中就有你,朝行。我真的把你看成是我最好的朋友。”
“虽然……之前我怀疑你跟王文芝的关系,是有些讨厌你,而且也反感你总是揪着云深调查,可毕竟我还是把你当成是我朋友。”
“其实云深他,比较喜欢吃醋,总怀疑你跟我。但我心里坦荡,所以每次面对云深的质问,我都能够从容不迫的对答。所以,朝行,我真的不希望你跟我之间,变得……变得……”
她的话在此刻卡住,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汇来描述那种暧昧。
林朝行此时开口,嗓音中布满了疲倦,“我明白。”
“那你也可以只把我当成是朋友吗?就像现在这样。”楚岁至瞪大眸子,忍不住追问。
“当然可以。”林朝行语气中是带有一丝无奈,可却也说的很肯定,话说至此,又扭过头来,温和望着她说,“而且,我希望永远都是这样。”
他那眸子里的一抹深邃,让楚岁至手不由得打了个颤。
可手里还捏着针呐,这一颤,自然就让那针失去了准头,继而便是林朝行发出的低沉呻吟声。
“唔,你弄疼我了!”他嗓音细微说。
楚岁至打个哈哈说:“失误,失误,抱歉啦。”
她很喜欢他煮的清茶,是因为那味道最接近葛晓天经常煮给她的那清茶。
在针灸之后,她又喝了两大杯,时间临近中午。
林朝行自然是不许她离开,亲自下厨为她精心烹饪了几道小菜。
或许他是能够了解楚岁至心思,那几道小菜也全然是按照贴近葛晓天的手法烹饪,还只是在厨房烹饪时,所荡出来的香味,已经让楚岁至忍不住垂涎。
用过午餐,她才离开林朝行公寓。
而这一行,也的确让她脑子终于逃出那种浑浑噩噩,再将自己关到书房里时,便有许多新奇的思路冒出来。
思路虽多,但她也一一否决。毕竟太过冒险,以乐倾城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是丝毫险也不能去涉,否则只会让身体恶化更快,一发不可收拾。
直至临近傍晚,她也未能找到合适的思路。
陆云深却已然回来。
她听到玄关门声,便起身拉开书房门,探出半个脑袋去。
“云深,我跟朝行谈过了,纵火案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打算追查凶手呢,就不要拎着这条线不放了,我怕你白费精力呀。”她嗓音微抬,颇有点儿自负的味道。
毕竟,在看人这点上,她还蛮有自信,当然也自负绝不会看错了林朝行。
“你有对比过轮胎痕迹了么?”陆云深说这话时,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
这问题,倒是让楚岁至怔然,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