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行面露异色。
他还当真是侧着脑袋，认真端详起楚岁至来。
那认真目光，反倒是让楚岁至有些难为情。
“我去个洗手间。”她当即起身，理了理上衣衣摆，轻咳一声，方才转身走向卫生间，
可她并未真的去，只在卫生间里稍微反关了门，门自然是留出一道缝隙，好听得到客厅两人对话。
“我真的看不出，岁至是化了妆的。”林朝行无奈微笑摇头：“难不成现在女人的妆都可以做到这般不漏痕迹了么？”
这番话，是对葛晓天所说。
他面色，就越发难看了些。
“不是。”他抿了唇，又生生吞咽唾沫后才说：“只是岁至她天生丽质，无论化妆与否，都是一样的美丽动人。朝行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这番赞美的话，楚岁至却不能受用，只觉得面颊上微微发麻。
她想关门，就此不再听下去，可心中好奇却控制了她双手，让她无法轻轻将那道门缝隙关闭。
而林朝行似乎对葛晓天那番话深以为然，狠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仿佛他内心中也认定了楚岁至的确是天生丽质。
葛晓天似是不甘心又问：“朝行，你应该清楚，岁至她一心一意只对陆先生一个人好罢了。就算朝行你……你有什么想法，也是决计行不通的。”
话说得很露骨，林朝行的脸色微微变了。
在他看来，这是有些失礼的话。
“我当然清楚。”可他并未拒绝回答，只微微压低了嗓音说：“我也在内心中反复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想要劝慰自己，但那行不通，我见到她，心就会跳的很厉害。我期盼着她能够多看我几眼。从前苏宁弃也喜欢她到了几乎着魔的程度，即便为她付出自己生命也在所不惜。曾经我无法理解苏宁弃，但如今我却实实在在的明白了那种滋味。”
这番话让楚岁至愕然。
林朝行素来是不太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或许他是将面前的葛晓天当做自己朋友，才吐露这番心声。
可他并未留意到，葛晓天的脸色简直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他开口，音线绷紧又透着些颤抖：“可你这样，只会给岁至带了苦恼而已，我相信她决计不喜欢你这样对她。她只把你当成是朋友而已，普通朋友。”
大概是葛晓天在此刻心态有些失衡，因而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有些过分。
虽难听，但大部分却算得上是实话，唯一不属实的是，林朝行对她而言，可不单单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我知道。”林朝行神色当即便黯然下来：“所以这番话我绝不会对她说，也请你万万不要告知她这番我心中的想法。”
葛晓天此时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可你难道要打算永远这样下去么？你也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不是吗？你不能总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也应该多注意身边的人才是。”他急切之下，本惨白的脸色此刻多少犯了点红晕，话也说得极快。
林朝行微微摇头，苦涩笑说：“若非是见到岁至，我从未考虑过成家。若岁至铁定对我无意，我也不会成家，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成家与否，又有什么不同了。”
楚岁至的心沉下去。
她抿着唇，轻轻将卫生间门推上，转身，双臂支撑在洗手台台面儿上时，才长长呼了口气。
面颊有些发烫，她一脑袋扎进水龙头下，狠狠洗了几把脸，想要借着冷水的凉气儿把面颊上的热度带走。可惜收效甚微，脸依旧很烫，因而她在卫生间里停留了很久，才象征性的抽了马桶，临出去前，又洗了脸，面色才稍微显得正常了些。
后面不知两人又说了什么。
她只见葛晓天面色更加难看，而林朝行则面色自若。
“岁至，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吧。”葛晓天双眸发红，泪珠似乎就在眼眶里打着转。他是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方才起身，压住了嗓头说。
“我跟你一起走吧。”楚岁至也知将她强留这里，大抵也只会令他更加难过。
可林朝行听这话，便面色有些微变说：“岁至，你不是要给我诊疗吗？”
但此时的楚岁至，在刚刚听罢他那番话后，没勇气面对他，更加没勇气与他单独相处一室。
“我看过了，你的腰已经基本痊愈了，这次没必要再做针灸治疗。”她目光飘忽，信口编织着理由：“况且我公司还有事，到你这里来不过是顺路而已，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总该走了。”
林朝行不再强留，微微颔首，但面颊上，也免不了满满的失落神色。
离开公寓，葛晓天上了车子的驾驶位。
车才刚刚驶离公寓小区，豆大泪水就直挺挺的从葛晓天泪水滑落，他能忍到现在才让泪水落出来，已然十足的难能可贵了。
楚岁至有些后悔，她不该与他打那个该死的赌注，更加不该直接带她过来见林朝行。她想说许多安慰他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是我自己痴心妄想。”葛晓天先开了哭腔：“莫说朝行他对你倾心，即便他是个花心男人，也绝对不会喜欢上我这类人。”
话听起来很令人心酸，楚岁至不知该怎样劝慰，许多词儿在她脑海中打着转儿，到嘴边时，只说：“人总不会一成不变，林朝行也是如此。”
“可他对你的心，简直比磐石还坚硬。”葛晓天吸了鼻子说：“磐石要多少年的风化才会有所改变。”
楚岁至有些心慌，她担心他就此埋怨上了她，嘴巴动了动，却也最终没说出什么话来。
一路再也无法，回了家，葛晓天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他便重新带上了微笑，就仿佛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楚岁至心中却很清楚，葛晓天不过是在强颜欢笑而已。
他的心，大抵早已经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