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恨王文芝那女人。”
陆云深此时仿佛是看透了她内心般,缓缓开口。
“是。”提及那女人,楚岁至双眸里便几乎要冒出火来,攥紧粉拳说:“我恨不得令她下十八层地狱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她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她虽破坏了你父母感情,但罪不至死。”陆云深微微摇头。
楚岁至愕然,瞪大眸子望着他,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但很快,她也便明白了。在陆云深那社交圈里,或许已婚男人在外面又另有女人这事实在是屡见不鲜,而若要因此便让那女人下了十八层地狱去,只怕杀伤面儿会有些过于宽泛了。
可他不知,当年王文芝是怎般对待她们母女,甚至于后来将她于冰冷阴暗地牢中折磨致死。
楚岁至不想与他在王文芝的问题上争辩什么,只深呼吸后说:“云深,倘若你跟我结了婚,而你又另外爱上其他女人,就像楚国华那样,你会……怎么对待我?”
她太喜欢陆云深,以至素来只想与他在一起。
可此刻,她心中却又莫名腾起一丝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的恐惧与不安。这种感觉,或许是来自于母亲失败婚姻的经历。而陆云深片刻前所说那话,无疑又将她心中那种恐惧与不安最大程度的强化了。她这般问时,双眸紧紧盯着陆云深,倘若他眸子中出现任何恍惚或犹豫,她便能立刻察觉的到。
但他双眸很坚定清澈,不见任何恍惚或犹豫。
“不会发生那种事。”他决绝说。
但楚岁至不甘心,又跟着问:“每个男人在出轨之前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痴情的男人,可美色当前时,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说至此,她喉咙上下颤抖了说:“当年楚国华对我母亲也是千般好,否则我母亲又怎么会肯嫁给他的。可当楚国华遇到王文芝之后,一切又都变了。”
陆云深嘴角倾斜说:“但我不是楚国华。”
她当然自信自己看中的男人绝不会如楚国华那般令人不齿。
可她心中却不能说是毫无顾忌,她始终有个难以介怀的威胁,那便是赵梦莹。她不是很确信陆云深真的对赵梦莹彻底死了心,即便在那日灵堂上,当赵梦莹梨花带雨向他哀求时,他虽一言不发,但眸底不能说没有丝毫的动容与同情。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陆云深又开了口:“我不是已答应过你,等结了婚,我会把名下所有陆氏集团的股份转给你。倘若我爱上其他男人,你尽可以把我扫地出门,令我成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他那语气中带着一丝玩笑味儿。
楚岁至却忍不住悠悠叹了口气。
他的那些股份,再加上她手中的股份,只怕最终都会转到欧阳宇那里去,到那时候,她又有什么资格将他扫地出门了。
陆云深见她眉宇中仍旧带着慌乱,便欲再开口。
但此时,沉重脚步声自右后方传过来。
楚国华已然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头发比之上次楚岁至见他,又花白了许多,显得更加老态龙钟,虽拄着拐杖,但步伐也仍走得很慢。
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陆云深却是礼貌起身,转面向楚国华,冰冷说:“楚先生,您好。”
楚国华露出淡笑,继而又望楚岁至,面色当即阴沉:“站在那里的,不知是我楚国华的女儿,还是陆先生您的未婚妻呢?倘若是我女儿,未免也有些太不孝了。倘若是陆先生您的未婚妻,那也未免有些太过失礼于人了吧。”
楚岁至冷笑,在楚国华说罢后,她便侧过身来,虽也算是面对着他,但目光却始终避开着,不肯望他:“楚先生,您好。”
她这般说,自然是默许了自己是楚国华所说的后一层身份。
楚国华冷哼一声,自又对陆云深开口:“陆先生,请坐。”言罢,他是先坐了下来,欠身对一旁管家低声细语了几句,管家似接到什么指令般,神色显得格外肃立离开。
矮桌下抽屉里,放着雪茄。楚国华习惯性抽出一根来,递给陆云深。
陆云深不喜这些,微微摇头。
“陆先生对我不必太客气,不管怎么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如今也算是一家人了。”楚国华嗓音泛着点儿油腻。
那种油腻在楚岁至听来格外恶心做作,冷冷冒一句说:“楚先生恐怕有些误会了,我与您已然没有任何关系。”
“陆先生,我相信您在商业界的确是很有手段的人,否则也不会拥有如今的权势与地位。”楚国华却似故意左顾而言他,这番话说完,眸子又是微转,透着些诡谲说:“不过看来在管教妻室这方面,似乎就有所欠缺了。你也别怪我传统,两个男人谈事,几时轮到女人插口了。”
可这番言论,只让楚岁至咬牙切齿,当年他便是如此对待母亲,如今也便想将那一套也如法炮制的压制到她身上来么?她可绝不会吃那一套。
她攥紧粉拳,是要准备反唇相讥。
可陆云深却是在此刻开了口。
“楚老爷子不必动怒。”他嗓音绷紧,每个字都咬的极为清晰:“明日便是我与初岁的婚礼。无论如何,我希望您可以到场。另外,如果方便,也请尊夫人一起过来。”
他提到什么“尊夫人”,让楚岁至的心猛然一紧。
那称谓原本是属于她母亲,可现下,势必是指王文芝那恶毒女人了。
楚国华微微张开口,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也似没预料到他们的婚姻会如此快到来。
“作为宾客,我很乐意。”他忽得咧开嘴角,露出一颗金牙来:“但我与尊夫人已经没有关系,因而断不能以亲人身份参加婚礼了。”
这般话,便是有意刁难陆云深。
婚礼现场必少不了记者,楚国华到场却是以普通宾客身份,还是摆明了视新娘为弃女,有意令新郎官当众难堪。
楚岁至心向下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