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宾客都在。
直梯门开时,楚岁至挽着陆云深手臂踏到婚礼现场的红地毯上。
顷刻之间,掌声响起一片,而随后而至的便是钢琴曲伴奏。
在那片掌声中,楚岁至最先见到的是乐倾城,她坐在新郎父母席上,脸色虽显得苍白,可精神还好,双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虽身体虚弱,但仍旧执拗的拍着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手掌;而与乐倾城侧身而坐的,便是楚国华。
他还是来了,不但是一个人,身侧坐着皮笑肉不笑的王文芝。至少在此时此刻,鼓着掌的楚国华面颊上的笑并非是虚伪做作出来的,反而是带着些真诚。也或许,当他亲眼目睹女儿踏上红地毯时,内心善与亲情的一面终于显露出来。
在掌声逐渐消散时,楚岁至与陆云深也已然到了司仪台前。
司仪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楚岁至依偎在陆云深身侧,目光扫过宾客丛,在那众宾客中,她猛然发现一张女人的面孔。
那面孔所流露出的神色,令她不由得毛骨悚然,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王文芝也还只是皮笑肉不笑,但赵梦莹那目光,便也只能用阴毒而字来形容。她此刻所散发出来的戾气,几乎笼罩了她周身一小片的空间。
难不成云深就连她也发了请柬么?楚岁至忍不住这般想,紧紧握着粉拳。
“来,让我们的戒童为两位新人送来戒指。”司仪的话转到戒指上。
接下去便是交换戒指的环节。大厅的正门门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捧住戒指盒,面带微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司仪台,可偏偏经过赵梦莹身侧时,男童猛然打了个趔趄,身子向前扑倒,尽管周围的宾客忙伸手想要去扶住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男童跌倒,手里的戒指盒也便脱口而出,落在地毯上,戒指盒在冲击之下打了开,当中的钻戒翻滚起来,在日光灯下显得极为耀眼。
宾客哗然。
司仪大抵也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打圆场。
楚岁至皱眉,目光猛然落到赵梦莹身上,而后者只是嘴角微挑起,露出阴森而又恶毒的笑来。
男童摔疼了,纵然被宾客扶起,却只嚎啕大哭,再也不肯去送什么戒指了。
气氛一度陷入窘迫当中。
楚岁至有些慌,不知所措的望向陆云深。
后者却似是平静,只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台,快步走向那枚钻戒,欠身拾起,捧在掌心,而后转身回到台上,拉起楚岁至手,将那枚有些过于沉重的钻戒轻轻戴在她无名指上,而后,俯身在她手背上轻轻亲吻。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当众宾客反应过来时候,钻戒已然从红毯转移到她无名指上。
“新郎亲自把钻戒捧上了台,戒指代表对新娘的爱。新郎对新娘的爱无需任何人来传递。”司仪也终于回过神来,朗声说着圆场的话。
先是零星几个宾客鼓掌,继而那掌声仿佛是具有某种传递能力一般,极其快速的传遍了整个会场。
等到女童如常把戒指送到楚岁至手中,她便将戒指替陆云深戴上之后,仿佛一切也就也回到了正常轨道。
她松了口气,又瞪了赵梦莹所坐的方位一眼,后者嘴角只是挂着冷笑,一双眸子里流转着狡黠的光,似恨不得能再立刻制造起一次事端来,不让这婚礼正常进行下去。
楚岁至心中默默祈祷,期盼在婚礼结束前,不要再发生任何意外。
可上天却仿佛是偏偏没有听到她的期待。
婚礼现场大厅的门猛然被人推开。
楚岁至愕然抬眸去望时,见到的是几个身穿警服的人,而站在第一个的,是林朝行。
也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转过头去,望着几人。
“朝……朝行?你来参加婚礼了?”楚岁至开口,可她嗓音不高,这婚礼仪式大厅又很大,实际并没有几人听到她这句略有些急切的话。
但至少陆云深听到了,林朝行也听到了。
林朝行神色严肃,他目光笔直只盯着陆云深,不去看,也似乎是不敢看楚岁至一眼。
“陆云深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起谋杀案有关,请你立刻回警局配合我的调查。”他走近司仪台,用极端生硬的语气说:“真是拘捕令。”
他手里的的确确,握着一份拘捕令。
瞬间,楚岁至只觉头晕目眩,几乎要站立不住。
而林朝行身后的警员,便立刻上台,是要对陆云深进行拘捕。
她冲过去,将陆云深挡在身后,全然不顾此刻自己的形象,厉声说:“你们谁也不许带走云深!”
宾客席上悄然无声,她的嗓音,在这偌大婚礼厅里回荡。
“岁至,我跟他们走。”陆云深在她耳畔轻轻开口。
楚岁至猛然转身,她盯着陆云深,眼眶止不住溢出泪珠来:“不……不行,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怎么可以中途离开?你走了,让我这个新娘怎么办?”
陆云深只是心疼,嘴角却轻轻扯起一抹淡笑,抬手轻柔为她擦拭泪珠:“或许我应该听你的,把婚礼推迟几日。不过没关系,等我料理了那些令人厌恶的人,我带你去国外举行婚礼,到了那里,就再也不会有人会打扰到我们。”
她使劲点着头,可只是又多甩出几滴泪珠来而已。
“今天你的妆这么美,哭花了着实有些可惜。”陆云深半开玩笑说。
警员似不愿意再等下去,上前将她与他分离开。
他转身下了台,楚岁至望着他背影,难以自持,也提着裙摆跳下了台,可却忘记自己脚上所穿的高跟鞋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是一旁的林朝行扶住了她。
“非得是今天么?”她侧眸,满含着泪水望着林朝行,用颤抖嗓音问:“非得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么?你为什么不能晚点过来?为什么!”
她那声泪俱下的声声质问,也仿佛是生生扯碎了林朝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