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给我带进来。”
嘶哑而熟悉的声音里满腔悲愤。
乾末这才缓缓将目光放在那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他胡子拉碴,眼睛深陷衣服皱乱,一副颓然溃败的样子,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曾经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模样。
“锋南——”
她轻唤,可是跪在地上的人无动于衷。
他眼睛猩红,浓浓的疲惫和悲凉淬满了那一双好看的眸子。
乾末心里一疼,伸手想要抓住他,在手指与凌丰身体凭空穿越的那一刻,她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莹白到没有血色而空荡荡的手掌。
门口传来急促的步伐,顾梦颜狼狈的摔在了床边。
“你关了她四年?”
“锋南,你听我解释。”
“你把她弄成这样的?”
“锋南……”
“是你杀了她?”
顾梦颜愣愣的望着那个越说越悲戚的男人,那是她思慕了十年的男人啊。
“你明明知道我找了她十年,你明明知道我从没放下过。”
“锋南……”
顾梦颜趴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不停的掉,她害怕的望着那个自己喜欢了十年的男人。
“你生生折磨了她四年,把她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次,我将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她曾经受到如何的伤害,我都要替她分毫不差的还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毫无波澜,可他的话却很重,重到毁了一个人的意念和活的希望。
“我怀了你的孩子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我不会蠢到去碰一个别人玩烂的女人。”
顾梦颜被拖走,房间里没了她歇斯底里的嚎叫,有的只是沉重的悲凉。无声的哭泣,晶莹的泪珠低落在冰凉的地板,一滴又一滴。
他的心,大概只剩下满目疮痍了吧。
清凉的风带走了一片尘埃,卷走了一片凄凉,四周渐白深深印在乾末眼里的只有凌锋南那悲戚的侧脸。
——
乾末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惺忪着双眼拿过电话便接上。
“谁呀?”
“你还没起床。”
乾末瞥了一眼满是水泥墙的窗外,这里的出租房挨的很近,所以房间里在白日并没有什么光亮。
“你谁呀?”她又问,尽管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耳熟,可她却懒得去想。
电话里先是一阵沉默。
“我是你大哥。”
乾晟禹!
乾末眼眸眯了眯。
“大清早的你给我打电话作甚?扰人清梦。”虽然她做了不好的梦。
“有事。”
“什么事电话里说。”乾末懒得理会,十分不耐道。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搂下等你。”不等乾末回话,乾晟禹便快速挂断了电话,这分明是不给她她拒绝的机会。
她下床磨磨蹭蹭的穿着衣服,梳洗然后上妆,时间过去了大半个小时,期间乾晟禹打了几个电话催促,可乾末没接。
催个甚?她就是要磨磨蹭蹭的,等死他——
她闲庭若步的走出了出租楼,乾晟禹看着乾末毫无形象的打着呵气,皱眉道:“你哪里还有一个大小姐的样子。”
“那让你失望了,我现在遭得众人嫌弃,落得一个孤苦无依的下场,还指望我拿富家礼仪那一套来面对你吗?”
乾晟禹眸光深了深。
“你真的和大伯闹僵了。”
“就算不闹,也僵了。”
乾晟禹张了张嘴,半晌哑然道:“算了,我请你吃早饭吧。”
乾末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有人请她吃早餐,她当然不会客气。
她精致白皙的下巴微微一抬,看着不远处的早餐铺。
“就那吧,那里稀饭熬的挺好。”
乾晟禹看着前方距离不到五十米的早餐店,眉头不由得皱的更高了。
那简陋的餐牌,充满油污的餐桌,反抗道:“这里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你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吃饭。”
看着乾晟禹不悦的面容,乾末挑唇笑道:“不是说请我吃早饭么,现在不愿意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危险?”
乾末笑的明艳,又道:“和乾警官在一起才更危险吧。”
乾晟禹的眸光幽深了几分。
“我为之前那件事情为你道歉,也为我对你的态度道歉。”
他说的很诚恳,不由得让乾末动容。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这才知道,乾家是一个罪恶之地,只有你才是最纯真的那一个。”
“纯真……”
乾末僵住了笑容,呢喃咀嚼着这二字,随后神情淡淡。
“很快就不是了。”
“乾末,是我识人不清,才与她们为伍。”
乾末定住了步伐,转身凌冽道:“那你现在呢?墙头草么?”
她刻薄的话语确实激怒了乾晟禹,但他细而一想,乾末能那么理解,也不为过。
“我只是想帮你,帮乾家化解罪恶。”
“你以为乾家的罪恶,跟着我就能化解吗?”乾末怒了,如果乾晟禹这么想,那么也太狂大自傲了。
乾家欠下的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拿什么还?
就像凌老爷子所说,站在他那样的高度,让乾家家破人亡不足为过。
他们的爷爷,本该承受自己的过错,乾家本该没有这么繁华,全因凌锋南的仁慈负重和老爷子的隐忍,乾家才肆无忌惮的成长到这般。
“我知道,爷爷当年犯下的错无法弥补,如果用我的一点微薄之力去成全凌锋南和你,至少我会好受一些。
凌家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是凌锋南告诉你的。”
乾晟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写满了坚定。
乾末垂下了脑袋,蓦然有些伤感。
她想到昨晚梦里为她伤心欲绝,悲戚到无法自拔的凌锋南是那样惹人心疼。曾经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却要承受父母双双失去的痛苦。
那一年,他明知道,乾家剥夺了他父母的性命,却固执的将她从黑暗里带出来。
他就是那样温柔体贴,心思细腻的男人。
“我会成全他的。”上一世她栽在乾家人的利益熏心下,死在凌家的仇恨中。上天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既是可伶他,亦是可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