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名分?穆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龙阳之好的人多了去了,哪有什么名分可言。给他一个名分,与他重生这件事一样的骇人听闻。
他了解秦知忍,秦知忍既敢说就敢做,绝不会是随便说说。
可是那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被世人所不容,穆衍倒还好,大不了日后躲到幽云去,可秦知忍该何去何从,他是皇帝的义子,更是秦氏的后人,他要面对的太多了,那将在京城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我们本来就光明正大,何必非要定一个名分,又何苦为了一个名分束缚了自己。”穆衍故作轻松地道,“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
穆衍的意思是他不在乎什么名分,秦知忍不用为世俗所牵绊,喜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用在乎不相关的人和事。可秦知忍却理解为穆衍不愿意要一个名分,怕被束缚。
秦知忍熠熠闪光的眼睛渐渐地暗淡了下来,他想给他最好的,想给他自己的全部,而穆衍却似乎不想要。
穆衍对秦知忍的好,秦知忍并不满足,秦知忍要的不是两类插刀的兄弟之情,也不是寻常的知己之情,他要的是刻在心里的爱慕,他渴望与穆衍能成为终身伴侣。
“我知道了。”秦知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房了。”
秦知忍头也不回就走了,剩穆衍一个人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穆衍始终是个不太开窍的,根本不知道秦知忍的心思,还以为秦知忍最近太累了,所以才满脸倦容的样子。
最苦的还是秦知忍,心里难受的要命,却不愿说出来,总想着他们能够心意相通,穆衍能够明白他的苦心。
……
郴州张家,一位妇人刚刚挑选完赴宴的首饰,家里的老太太又传她过去,于是妇人手里又多了一套更体面的头面。
“当初他们要一起去从军,这主意还是源儿出的,他们三个哪次不是以源儿为主。怎么到了京城,到了圣上那就不一样了。”妇人不甘、委屈地道。她是张恩源的母亲,张恩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他是老小,所以母亲对他格外疼爱。
“圣意难测啊。”主坐上的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这话也就私下在家里跟我说说,千万不能传出去半个字,今非昔比,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分寸啊。”
“知道的,多谢婆母体谅。”妇人继续道,“我也就是在家里抱怨几句罢了,婆母您也了解源儿,他是最爱出头的,也是最爱操心出力的,我就不信他的功劳会比郭家那小子少,郭家那小子都封侯了……”
“住口!”张老爷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里面的谈话,赶紧喝止住,咬牙厉声道,“人家是侯爷,以后见了面你要行大礼的。你当还是从前啊,你口无遮拦,就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又压低声音道,“郭家那小子,也是你能叫的啊,以后要叫郭侯爷。”
“源儿哪里就比他差啊,我在自己家里抱怨两句都不行。”妇人不服气。
“郭……侯爷,自幼箭术超群,百步穿杨。咱家源儿会什么啊,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考个秀才都费了老劲,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能管什么用,那可是战场啊,就他那样的没死在战场上我们就烧了八辈子高香了。”张老爷也因为习惯问题,差点说成了郭家那小子,
“论攀比,穆将军家的小公子岂不是更冤,当年平定倭寇他就立下了大功,郴州军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保虔州,夺回大片的失地,都是人家一马当先。如今拱手就将郴州军送给了旁人,穆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瞎抱怨起来。”
同样是得了封赏,但穆衍、张恩源和唐青只是挂了个闲职,没有实权,郭然就不一样了,不但封了侯爷,还是郴州军的统领,他又如此年轻,日后多立几次功,很可能就是朝廷重臣,前途无量啊。
真是世事无常啊,当年几个一起玩的小屁孩,除了到处闯祸,也没发现他们都有什么过人之处啊。仿佛昨天还臭小子臭小子的叫着,转眼人家郭家那小子就封侯了,日后再来郴州,想见还不一定见得到了。
“源儿性子跳脱,自幼散漫,受不了约束,其实不适合入朝为官,更适合经商。”张家老太爷也回来了,惋惜地道,“若不是他上蹿下跳的跑出去这两年,若继续跟在我身边,我定能将他培养成一代名商。”
一代名商有什么好稀罕的,说到底还是商人,谁不羡慕封侯拜相啊,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名垂青史。妇人心里不赞同,却不敢当着公爹的面表现出来。
张老太爷若有所思的摸着胡子道:“源儿不用去当值,还有官身和俸禄,还能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话又说回来,伴君如伴虎,刻刻要当心。源儿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要我说,咱家源儿这才是有福之人不用愁。”
“父亲所言极是。”张老爷跟着附和,转身又对着妇人道,“明日郭家的宴会……”
“老爷,你我夫妻多年,对我还不放心吗,该有的体面我丝毫都不会少。”妇人接着就正经起来。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张恩源正经起来的样子,同母亲如出一辙。
再不甘心,人前的面子还是要做足了的。
相比之下唐家就比张家淡定,唐青的脾气倔的很,用唐家老太爷的话说,唐青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决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比如他跑去岭南唐氏学刀法,一走就是五年,一家老小为他操碎了心,他却没事人一样,唐家真的是管不了他。如今唐青在京城里能混下去,唐家就谢天谢地了,再无他求。
穆将军府里,穆衍的二堂哥穆远也在发牢骚,他恰好相反,不是抱怨朝廷不给封赏,抱怨的却是朝廷给他的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