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周万峰所料,牵连的越多,案子就越难办,刺客还没开始审问呢,京城一大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御史台的一位王大人,在家中自缢身亡。
这位王大人已经六十五岁了,中规中矩很低调的一个官员,没有什么大的业绩,也没有犯过大的过错。若不是出了这事儿,平时都没人注意到他。
王大人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外放澧州通判,两个女儿也都嫁的不错。王大人洁身自好,没有小妾通房,与原配的妻子相敬如宾,前段时间王大人的妻子被儿子接去了澧州,说是过去住上一段时间。
现在京城王家虽然只有王大人一个人在家,但这不是他自杀的理由啊,再过五年他就可以退休颐养天年了,表面上看王大人根本没有自杀的动机。
御书房里,皇上单独召见了秦知忍,询问他关于王大人的案子。这些案子都是大理寺接手,秦知忍听说后只是过去看了一眼。
“在大理寺的仵作验尸前其实我就已经先粗略的看过了。王大人不是自缢,是他杀,看似都是因绳索所勒,窒息而亡,勒痕也呈八字,跟自缢差不多,但颈部的绳痕并不规则。”秦知忍平静的道,
“而大理寺的仵作却定性为自缢,丝毫没有怀疑什么。按理说能进大理寺当仵作的人,都是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佼佼者,为何连这点细节都看不出?”
到处都有自己人,到处也不是自己的人。
“不是看不出,是受人指使草草结案罢了。”皇上冷笑道,“我们这根线放的太长,就怕大鱼太多,我们这根线拉不住了。
不过是死了个官员,就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这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摆明了是故意挑衅。上次是查七年前姬氏的旧案,穆公子就遇到刺杀,这次也是,还没查到魏相爷身上呢,他们就稳不住了。朕还不信了,非要彻查到底。包括姬氏的旧案,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朝堂上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矛盾重重。高太后身后的高家的势力,都是在明面上的,已经基本清理干净了。
但是,魏相爷就不同了,皇上还是蜀王的时候就发现他不简单,现在关押了他这么久,他背后的势力逐渐开始崭露头角了。
魏相爷背后的势力比高太后要厉害的多,甚至能威胁到皇位,身为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一股暗中势力存在的。魏相爷身上可真是谜团重重啊,光一个身世到现在都没查出什么,更何况是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王大人与魏相爷是同科的进士,但他跟魏相爷从无任何交集,只是因同朝为官,公事上偶尔会有接触。”秦知忍思索道,“周万峰昨天才抓了几个刺客,还没来得及审问,今天王大人就出事了,保不齐就是杀人灭口,可能王大人知道些什么。”
“妻儿都不在身边,他年纪一把了却一个人留在京城,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这就不太合理了。或者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早将妻儿送走了。”皇上说道,
“那几个刺客是关键,一定小心行事。话又说回来,最绝的还是魏相爷,他身居高位,连妻儿都没有,当真是不合理。这背后的主谋,到底是哪位高人呢,为何一直不肯露面?
按理说,吴家叛军攻入京城的时候是个最好的契机,这背后的主谋在那个时候称王称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为何他们却迟迟不肯动手,白白将机会让给了朕?这点,朕始终也没想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啊。”
魏相爷处心积虑入朝为官,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行事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最近案情的进展,皇上都有所了解,长叹一声:“只因一幅古字画,就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若不是周万峰考虑周到,西郊还会多上几条命案。看来这幅字画至关重要啊。对了,慧觉寺那边有没有动静?”
那四幅字画都是从慧觉寺得来的,秦知忍离开慧觉寺的时候就留了暗卫在那边盯着,预防有可疑人员对寺庙不利。
“那边跟往常一样,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即使他们跟虚云老和尚有什么约定,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而且虚云老和尚早就圆寂了,对方就算找去慧觉寺也没什么意义了。”秦知忍道,
“当务之急,弄清那四幅字画曾经的几个经手人才是案情的关键之处,依照江连舟的祖父所说,那四幅字画当年应该是被人带去了北狄。从北狄又到了奉新县,这中间的时间并不长。要是这背后的势力,跟北狄扯上关系,那前几年幽云失守,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了。”
“是啊,上次是幽云姬氏的案子还未查清,这次一个小小的柳溪村的案子,居然也能牵扯上北狄。处处都有北狄的影子,看来北狄野心颇大啊,筹谋了这么多年,是在找机会一口吞了天顺吧。”皇上说道。
“北狄不会有这个机会的,等江南路的实权收归朝廷,军队粮草供应充足,不等北狄出手,我们会先出手夺回幽云。一旦夺回幽云,北狄有再大的野心,也只能安稳的呆一边去。”秦知忍直言不讳地道。
这话皇上爱听,那些文臣整日就怕打仗,上次泽州谋反朝廷派了郴州军去镇压,那些文臣们天天上折子,要求以劝降为主。不拿出点气势来,有什么底气去劝降,今上可不是乾德帝和高太后,重文轻武,必须要马上定乾坤。
说起江南路,张恩源与唐青还一直在江南路到处做生意呢,两天前张恩源还给皇上来信,说是等秋收完毕,江南路的事情就能搞定了。反正该给的特权,皇上全部都给张恩源了,就等着他的好消息了。
秦知忍从宫里出来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周万峰给江家安排的宅子,为遮人耳目,中途换了几次马车,最后同穆衍一起见了江家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