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子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穆衍想知道的是这幅画三十几年前的去向，不禁怀疑这男子能知道多少？
“公子描述详细，仿佛亲眼所见一样。公子可见过《四时图》真迹？”穆衍故意试探着问道，“目前我手里只有一幅《秋山图》，另外三幅我也不曾见过，如果公子见过就太好了，正好可以向公子请教一二。”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抱歉，这四幅真迹，晚生全都不曾见过。只因听祖父时常提起，晚生的祖父酷爱字画，尤其酷爱东方先生的字画，晚生受祖父影响，略知一二罢了。惭愧，惭愧。”
既然是受祖父影响，那这男子的祖父定是知道的更多，穆衍总算得到了一点跟画有关的信息。但不能引起男子的怀疑，穆衍没有直接问关于男子祖父的事情，不能让男子知道，他们在调查跟画有关的人和事。
穆衍不紧不慢地道：“那你觉得我凭什么要拿给你看？即便你不买，也总的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才是。”
“公子不是寻有缘人吗，因我与这画有缘。”男子说道，“晚生的祖父曾有幸见过这四幅字画，是一位江南的富商因做生意赔了钱，便把家传的古画拿来京城售卖。当时祖父囊中羞涩，当时凑不出那么多银钱，便跟富商协商宽限两日。
后来祖父东拼西凑，甚至不惜借债也要将字画买下。可惜等祖父好不容易凑够银两后，那四幅字画早就被人买走了。
祖父不甘心，想要追回，在祖父的纠缠追问下，那富商不得已才跟祖父透露，那四幅字画是让一个北狄的商人高价买走了。而且那北狄商人早在几天前就启程回北狄了，根本追不回来了。
祖父生前未找到四幅画的下落，甚是遗憾，临终前曾交代，若是江家的后人能见到那四幅画，一定要想办法买下。晚生不才，家道中落，实在出不起银钱，只求能见一见此画的真面目，也算是了却一些祖父当年的遗憾。”
男子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三十多年前，那四幅画被北狄的商人带走，那时晚生虽未出生，但晚生从记事起，就常听祖父提起。三十多年后，《秋山图》又辗转从北狄回到天顺，于我来说真的是种缘分。”
是挺有缘分，这种缘分也算是合情合理，了却一些祖父的遗愿，江公子也是遵从孝道，重情重意之人。
如果这江公子所言属实，当年这画被带到了北狄，又是怎样辗转到了魏相爷手里的呢？江公子的祖父已经过世，所有关于画的事情都是他听说来的。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最起码又有了一些新的线索，尽管这些线索还需要求证。
“江公子稍等片刻，容我们商议一下。”穆衍给周万峰使了眼色，然后起身去了后面的隔间。这个隔间就是专门给生意人讨价还价留的，进到里面讨论事情，外面是听不到的。
“现在有三个关键人物，江南富商，江公子的祖父，和那个买走画的北狄商人。”周万峰说道，“今日算是没白来。”
“周叔，我现在想跟你商议的不是这个，而是画的问题，现在手里这幅是苏兆仿的，真迹还在怀王府里呢。”穆衍若有所思地道，“那位江公子从小耳濡目染，对东方先生的画了解甚多，万一看出是假的，以他的个性，肯定会觉得是上当受骗了，肯定会说出去的。”
从一开始那位江公子上来就坦白他不买，只是因为有缘想亲自看一看真迹。如此直爽的人，会特别受不了别人骗自己。
“你的意思是，直接给他看真迹？”周万峰皱眉思索道，“也好，我看不如直接将他请到怀王府，真迹可以给他看，但是有个条件，让他协助我们调查。就从他祖父开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江南富商和北狄商人的线索。”
只要找到江南富商和北狄商人，这四幅画的去向就能查个大概，又是怎样到了魏相爷手里的，很可能也会逐渐有眉目了。
穆衍想起在岸边的一幕，江公子看似谦逊温和，实则个性十足，坚决不与旁人共乘一舟，特立独行，想要说服他帮忙，应该不容易。
“怕是江公子不肯配合啊。”穆衍叹了口气道，“方才我登上画舫之前，在岸边遇到过那位江公子，此人并不容易接触。”
穆衍将刚才乘舟的事情大致给周万峰讲了一下，侧面的分析了一下江公子的性格。
“我看他就是穷酸书生自恃清高，死要面子活受罪。也就是遇到你心善，换做旁人才不会管他。”周万峰不屑地道，“是人都有弱点，而且他就住在京城西郊，离的也不远，找他也方便。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就一定能让他乖乖配合我们。”
“好吧，先将他请回王府试试吧。”穆衍不确定地说道，“万一他不肯跟我们走，我们总不能强求吧。”
“放心吧，他不是想看真迹吗，如果不肯跟我们走，就证明他也没多少诚意，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周万峰胸有成竹地道。
商议完毕，穆衍直接绕过屏风站在江公子面前，江公子见是他，先是一怔，又想起刚才就在湖边遇到过，还是因穆衍的帮助江公子才能顺利乘舟上了画舫。
江公子是读书人，不如习武之人听觉灵敏，方才又是周万峰和穆衍俩人都提出过问题，所以江公子没有听出穆衍的声音。他并没有吃惊，刚才穆衍就提到过，他们是共登一舫，江公子就猜测他与穆衍拜访的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前来的目的相同。
倒是没料到，这幅古画原来就是这位公子的。不过，这位公子谈吐不凡，定是身份高贵之人，会有这样的古画，不足为奇。
“江公子，幸会！”穆衍拱手施礼笑着道，“我们着实有缘，看画可以，但我想请江公子跟我去一个地方，一个比这里更加适合看画的地方，就是江公子看的时间久一些也没有关系。”